第四章 虚惊

看海的羽儿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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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了崇北候父子交接这一当头棒喝,接下来,先帝临终嘱托新帝召回京的前左相蓝明东,被正庆帝继续留任平京府尹,引起的波动明显小了很多。

    毕竟今天份量十足的大消息,那是一个接着一个的来,大多数的人,心里都还没回过来味儿,前头的都还没消化完呢。

    不过,想来正庆帝还是看在先帝的面子上,虽然这人没有调回京城,但却把蓝明东的官级给往上提了一级,任着正三品府尹的官职,吃的是正二品大员的俸禄,放眼整个大周朝,这样的例子怕也不多见。

    而工部右侍郎袁润被派去西京,成为周水渠的第一任总管,先前为了敷衍先帝而设的小小造渠监,也正式成了皇帝认可的,正三品的河道衙门,而且还直接归皇帝管,拥有直奏御前的禀事权,不必听命于宣平侯府和府尹衙门,算是被彻底的给划分出来了。

    这样做的原因,有圣上重视大周渠的原因,也有防患于未然,不愿意这个重要的部门,落入宣平侯府囊中的打算。

    而袁润空出来工部右侍郎的职位,最后也被工部郎中王玄同所顶替,这样的破格提拔,不知让多少人红了眼,但等他们搞清楚,这位新出炉的二品大员,乃是诚王妃嫡亲的堂兄后,一个二个的便都心知肚明的闭上了嘴。

    再下来,户部尚书郭一凡主动告老,他底下的户部左侍郎彭学海,就顺理成章的往前进了一步,这位本就是郭大人的门生,因此最是听这位顶头上司的话了,这一次他能成为尚书,真亏了老上司急流勇退,并在圣上跟前大力提携他的缘故。

    余下那些三,四品的文武官员也被调换了十来位,总的来说,正庆帝不是一昧的提拔自己人,中立的官员们也提拔了不少,而诚王更是捞了个肥缺,只有鲁王那边,被贬的官员最多不说,还没有一个升官的。

    可见‘平衡’这两个字的神韵,大周朝这位刚登基为帝的新皇帝,还是把握的非常精妙啊。

    柳简正自己的心愿得偿,已经是心满意足了,接下来的朝堂上,又会是怎么一个风起云涌,他可就不怎么上心了。

    对于已经被人要称作老侯爷的柳简正来说,他已经是一个刚刚荣退修养的老头子了,除非明儿个有人不开眼,领兵造反寻晦气,那会子皇帝一纸诏书下令才能让他披甲上阵,其余的那可真就是万事不管的休闲状态了。

    柳简正这个人是个外粗内细的人,他当时和正庆帝说自己告老,让儿子顶班的时候,可没有傻乎乎的,直接就说要去平京看望女儿女婿。

    人家老头儿很巧妙地耍了个小小的花枪,“老臣好容易闲下来,卸下了肩头的重担,真是怪不容易的,因此就想着,剩下的时间里,带着老妻去外面走一走,转一转,我们老夫妻俩也去看一看我大周的好山好水去。”

    这话带着三分满足,又隐含三分失落,再有三分豁然开朗和一份意兴阑珊,倒是完美的诠释了一位失去效忠对象,满怀凄楚老人的纠结心情。

    看的正庆帝也是心有戚戚然,君臣俩不禁是相对落泪,感情有了宣泄的渠道,咱们年轻的圣上也觉得心里痛快不少,最后不但同意了柳简正的告老,甚至还专门赐了一名御医给崇北候府,说是外出时,带个御医,至少不用担心生病。

    大殿上,张青成还在不疾不徐的宣读圣旨,任命的,罢官的,下大狱的,告老还乡的,种类还真是齐全。

    柳简正眼神下垂,瞧着面前光可鉴人的金砖地面,暗暗想着,“先帝去世,自己那位被先帝一手提拔起来的女婿,肯定是伤心的不成,怎么说,也得让外孙女儿为先帝守一年的孝,所以这定好的婚期算是泡汤了,不过这样也好,至少外孙女儿可以及笄后再嫁人了。”

    柳简正心里也是门清,圣上赐给他的那名王滨王御医,表面上开起来是正庆帝体恤他和老妻,怕他们夫妻出门在外,万一有个病痛,也好能及时的得到治疗,实在是位心慈的上位者。

    可其实呢?

    王御医就是监视他柳简正的眼线,而且还是过了明路的,这一路上出游,去了哪里,和谁有往来,这些事无巨细,都会被告知上头知晓的。

    “看起来,还真是要出门游山玩水去了。”柳简正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这才是帝王心思,哪怕你再怎么忠心,也依旧是要被人提防着的。”

    对于新帝,他也说不上失望,但心里无力感的涌动,还是让这位兢兢业业,为大周朝奉献了大半生心血的老人,有些郁闷感伤。

    最终,柳简正还是下了决定,就先带着妻子往南湖城,去看一看孙女和当初柳家的老宅子,在那里盘旋数月后,便乘船下江南,到南方去看一看如画的山水。

    这么一大圈子兜下来,最后因着接到女儿,孙女儿恳求一见的书信,绕道去平京探亲送嫁,想来也就不会太让人吃惊了。

    有了计划,就在最短的时间内实施它。

    柳简正戎马半声,最是讲究一个效率,这不,他从那日下朝后,就开始让老妻准备行装,不过四五天的功夫,就已经整理妥当,可以出发了。

    临行前,这两口子把延期一年再出发去平京的儿子,孙子都叫到跟前,耳提面命的嘱咐了良久,甚至就连蓝二老爷那边,也亲自写信告知,这才带着箱笼,带着仆从,施施然的往北边去了。

    等蓝大夫人这边得到消息,已经是半个多月后的事情了,她看完了信,知道父母双亲在一年后就会双双来到平京,心里也是激动地不行,算一算,可也有两年没见高堂双亲了,这种思念亲人的滋味,真是让人心中纠结难安的紧。

    只见蓝大夫人前前后后将这封信,极为认真的读了好几遍,这才不舍的将其折好,装进信封中。

    然后便双手合十,默默的在心中念佛祷告,希望天上的菩萨能保佑自己的父母,让两位老人家一路上平平安安,百病不生。

    好一会,蓝大夫人才睁开眼睛,这就吩咐大刘妈妈,“赶紧让人往安福寺去一趟,跟方丈大师说一声,让他给咱家留个客院,我明日要去寺里做一场法事,也好给父母双亲求个平安顺遂。”

    蓝佳音过来请安的时候,去安福寺的人吧都走了大半个时辰了。

    看完信,蓝佳音心里悲喜交加,不由得轻声叹气,“这可真好,您不知道,女儿心中甚是思念外祖父和外祖母,隔上段日子,都会梦见他们一次。”

    “要是真能见面,让女儿吃斋一年,也是心甘情愿的,只是,偏偏两位老人家先要去看珊表姐,接下来还要去江南游玩,等到咱们这里,最快也是一年后了。”

    “三百六十五天,真的好久哦!”

    蓝大夫人也是着急的,可她总是娘亲,岂能比孩子还更脆弱?

    当下少不了轻言软语的哄劝女儿一阵子。

    接着便和蓝佳音商议,“箐箐啊,你也看到了,你外祖父信上写的明白,让你弟弟回京呢,他明年参加科举,今年他先生也得要好好的给他辅导功课呢,归期实在是不能再拖了。”

    “娘亲想着,就让婉婉跟着他一同回京好了,胡大人虽然没说,但是咱们两家已然定了亲事,总不好再让婉婉跟着咱们了。”

    “就让她回京备嫁吧,等你出嫁后,我和你父亲怕也是要回京了,到时候,刚好给他们把婚事办了,你们姐弟三人都成家了,我和你父亲才好松口气啊。”

    蓝宏旭的婚事,已经是烦劳蓝二夫人和柳老夫人办的了,这次再怎么说,小儿子的婚事,蓝大夫人也得亲手操办,好歹也算是弥补一下遗憾吧。

    蓝佳音闻言,情绪更是低落,“唉,原本想着还能多留婉婉一年呢,如今看起来,怕是不能够的了,想想她要是走了,可就只剩我一个人了,真是怪没意思的。”

    蓝大夫人见她伤怀,连忙安慰道:“她总是和你弟弟订了亲的,没得说还没过门,就住在婆婆家的道理,就算你胡伯父没派人来接她回京备嫁,可她哪位继母能是省油的灯么?”

    “我和你父亲也是再三的商量,觉得还是不要落人口实的好,总不能凭白递上把柄,让人诋毁婉婉的名声吧?”

    “可是让她单独回京我们又不能放心,好在你弟弟这不是要回京备考吗?”

    “他们俩一起回京,我也能放心些。”

    “那依您的意思,让他们什么时候启程啊?”蓝佳音说到这里,忍不住抱怨了一句,“外祖父和外祖母非得绕这么大一圈吗?”

    “他们要是现在就来,秋天我还能陪外祖母去安福寺看金桂花呢。”

    蓝大夫人将蓝佳音看过的信纸叠起来装好,想了想说,“这次没个长辈,到底不放心,总要先和镖局的人商议下,寻几个功夫好的镖师一路护送他们才成!”

    “至于你外祖父他们,我想了,他们俩年纪也大了,像今次这样出游的机会恐怕难再有,就让他们好好玩玩吧。”

    “只是我这个当女儿的不能陪在身边,着实太不孝了。”

    蓝佳音心疼娘亲,赶紧凑过去,又是给娘亲擦泪,又是撒娇卖乖的哄娘亲开心,自己个儿的那些不快,倒是先抛之脑后去了。

    眼见快要将人哄好了,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蓝大夫人突然就拍了下案几,恼火的说道:“还有阿德这孩子,真真是气得我头疼!”

    “以前看着他也是个好孩子啊,乖巧懂事,孝顺知礼,现在怎么就给跑野了呢?”

    “去戎狄那边以身犯险还不算完,这次又跟着那什么彭老头子,跑到西域去了!”

    “你是不知道,前次金阳公主给我来的信,足足写了二十多页,那信纸上,还能看到她的泪痕呢!”

    “本来你跟沐家订了亲,我对她就够歉疚的了,现在连她的儿子都不能好好的送回她身边,我可真是没脸见她了!”

    林怀德的事情,最近蓝大夫人经常挂在嘴边,这会心情不佳,忍不住就又拉出来唠叨。

    说到这里,其实还真不是林怀德的性子变野了,而是他跟着沐仁往戎狄走了一圈后,眼界生生被广阔的大草原给拓宽了。

    再加上回来一看,好么,心上人居然都已经跟情敌订了亲啦,这位在伤心之余,干脆决定给自己换一个环境,换一种活法,就把从戎狄赚来的钱,全都换成了茶叶,丝绸,瓷器,准备去西域赚一笔大的!

    林怀德临行前和蓝佳音告别,除了埋怨青梅不给自己这个竹马机会,就是感慨,“当初没从京城走出来,过来过去就那么些人和事儿,心里觉得这一辈子也就是那样了。”

    “你想啊,我身边的人都是活在哪一方城里,整日里为了利益勾心斗角,为了能达到自己的目标,便想法设防,无所不用其极的要将对手踩在脚下,阴谋,阳谋,你争我夺,这些就是我全部的生活了。”

    “可是,这次我跟着先生出来,跋涉千里,一路上的风风雨雨,都在揭示着世间的不同之处,我先是看到了民生疾苦,再又亲眼见证了战争的残酷,拜你那长了一万个心眼子的未婚夫所赐,又跟着商队往草原上转了一圈。”

    “箐箐,你是不知道,这些对我的心境,有多大的触动和改变!”

    “你看过一望无际的绿色草原吗?”

    “成群的牛羊,骑在马背上的男人,女人,老人孩子,他们会唱会跳,也会对朋友好,晚上点起巨大的篝火,映红了半边天,看着天上的星辰,听着沧桑的牧歌,喝着辛辣的马奶酒,吃着喷香的烤羊肉,嗨,这样的生活,怎么就这么的爽快,这么的随性,这么的让人迷恋呢?”

    林怀德的口才甚佳,将大草原那种和大周完全不一样的生活,描述的格外动人,听得屋里的主子丫鬟,都是聚精会神,心驰神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