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上课

七杯酒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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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玉叹了口气,一脸‘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的表情离去了,华鑫嘴欠又无聊地又阴损一个人成功,四面环顾之时,颇有一种当年孔明舌战群儒的风采,她左右看了看,大生独孤求败的寂寞。

    又等了片刻,一个身穿朝服的白胡子老头夹着书本前来,老头子鹤发童颜,虽已经年老,但顾盼之间神采威势不减,此人乃是当朝太傅魏凉,三朝元老,两任帝师,据说当今天子见了他都得怕上三分,至今年纪一大把,仍然奋斗在第一线。

    魏太傅看着一众学生见过礼,这才捻了捻胡须,微笑着示意大家坐下,略微说了几句开场白,就直奔主题。这魏太傅讲经简直跟念经一般,不但内容枯燥无趣,句句都是儒家大道理,而且三句不离子曰,说话还都是‘之乎者也’,明明是寥寥几十个字的内容,他非能从先秦夏桀暴政一直讲到当今祖皇帝的仁政,不时还要插几句先贤大圣的论述。

    更难的是,他还飘飘然乎自我陶醉,浑然不管底下的学生走出去的神犹如脱缰的野狗一样一去不复返。

    华鑫终于明白昭宁那一脸痛不欲生的表情究竟从何而来了,春天本就容易春困,偏这魏太傅的声音直如最好的催眠曲。她听得百无聊赖,终究一时手痒,从抽兜里抽出一张草纸涂涂抹抹,不过片刻,一袭女人的衣裙出炉,她在脸的位置戳了个洞,然后递给昭和,指了指魏太傅。

    昭宁把脸的位置对准魏太傅,然后比了比,手一抖,趴在桌子上无声地狂笑起来,她提笔发挥,在上面又画了乌云一般高高堆起的发髻,上面乱七八糟插了一大堆步摇发钗,珠花玉翠,然后递给华鑫,两人抱着肚子对视无声地大笑起来。

    昭宁秉持着有福同享的精神,隔着屏风就递给四皇子,后者似乎想笑,然后又硬是忍住了,坐在他左侧的姬奉贤好奇地伸头一看,终于忍不桩噗嗤’一声,这一声好比在琵琶曲里突然出现了一声二胡,本来是魏太傅一人独奏,突然加了一声不和谐的杂音。

    魏太傅本来正和先贤大圣们做着高度的灵魂交流,正沉浸在其中不可自拔,听到这一声,立刻回过神来,瞪着十一皇子道:“殿下因何发笑?”

    别说十一皇子了,就是他老子周成帝见了魏太傅,都得恭恭敬敬客客气气的,小正太吓得手一抖,本来准备藏起来的纸就飘飘悠悠地落到地上,魏太傅拧着眉毛捡起一看,登时大怒道:“这时谁干的?!”

    华鑫暗叫一声不好,和昭宁面面相觑,低着头坚决不开口。

    那边魏太傅还在一脸痛心疾首的发飙,怒道:“尔等不学无术,不学无术!对着圣人之经典,还能做出如此宵小之事,简直没有心肝!”他吹胡子瞪眼地发了一会儿飙,才举着这张纸,怒声问道:“这是何人所为?!”

    华鑫和昭宁依然缩着头不吭声,其余的人自然也不可能承认,魏太傅转了一会儿,恼火道:“好好好,既然众位都是不敢当之人,那就今日都不要回去了,什么时候这事情水落石出,什么时候再回去!”

    华鑫和昭宁对视了一眼,都吓出了一头冷汗。那屏风不大,四皇子转头看到自己妹妹一脸慌张,叹了口气正要认下,就听见后面传来一道淡薄的声音:“回太傅,是我画的。”

    华鑫头脑飞转正想着怎么让两人蒙混过去,听见这声音,魂儿都吓飞了一半。

    谢怀源斜了一眼一脸紧张地看着她的华鑫,眼光似有嗔怪,却没有多少恼火。华鑫心里却更是紧张,生怕这老头一时兴起打了尼桑的手板,她咬着牙正想站出来认了,就听见魏太傅问道:“当真是你?”

    他手里还举着华鑫和昭宁的杰作,面色满都是不信。他虽年老却又不糊涂,谢怀源才不是干出这等无聊事的人,那就好比道士念佛经一样不靠谱,但是谁能让他这么做呢?老头子小眼睛闪了闪,目光落到做贼心虚的华鑫身上。

    魏太傅心里叹了口气,他德隆望尊,自然不可能小女孩计较,心里那点火也都被消磨的差不多了,他心知谢怀源是要认到底,摆了摆手道:“罢了罢了,你把大学抄上十遍,明日上朝时交给我。”

    谢怀源道了声‘是’,又坐下了。魏太傅又捧起书本,继续念天书,华鑫这回却不敢再闹出幺蛾子了。

    好容易熬到下课,华鑫一脸歉疚地挪阿挪,挪到谢怀源身边,低声歉然道:“都是我的不是。”

    谢怀源忽然轻笑了下,反问道:“仅仅如此?”

    华鑫想了想道:“我帮你抄?”

    谢怀源抿了抿唇,表情忽然一冷:“不必。”心里却又升起一股别样的烦躁来。

    华鑫见他表情变换,只当他是平白背了个黑锅心里不爽,因此还是十分殷勤地帮他收拾东西。谢怀源见她收拾的细致,连边边角角都叠好摆整齐,无不精心,心中又稍稍适意了些。

    天宝苑的一侧是可供吃饭的食斋,华鑫懒得跟曹氏母女共桌吃饭,一边吃脑子里还得想她们说的话的意思是否暗藏机锋,吃的人耳乏心累,所以干脆跟尼桑到食斋蹭饭,昭宁见她留下,便也留下来用膳。

    华鑫挨着谢怀源坐下,发现这桌子颇为小巧精致,两个人坐下堪堪坐满,宫里做出的饭食颇有水准,首先端上的一道一品攒盒龙凤描金龙盘柱已经精致非凡了,接下来又摆了几样正菜,洪字鸡丝黄瓜福字瓜烧里脊万字麻辣肚丝年字口蘑发菜,看得她食指大动。

    不过这时菜还未上齐,大家都没有动筷,她也不好太过饕餮,只好老老实实地坐在谢怀源的旁边做淑女状。

    谢怀源垂眸看着桌子,长睫静谧,如古井一般纹丝不动。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华鑫总觉得他的心情称不上好,联想着今日在宫里莫名其妙地偶遇木秀妍,她心里突然想起原剧情来。难道尼桑快要小登科了?

    与这个念头相伴而起的却是一股深深地酸溜溜的感觉,她甚至忍不住开始希望阮梓木早点动手收了这个妹子。然后华鑫就被自己的念头吓住了,呆坐在原地双目无神。

    突然碗里多了一筷子肚丝,她抬眼一看,发现谢怀源的筷子正在收回去,她喜滋滋地举起筷子正准备吃,却想到以后尼桑不知道还要给谁夹菜,又莫名的忧郁起来。

    谢怀源看她表情时喜时忧,看着倒十分有趣,忍不住低声问道:“在想什么?”

    华鑫脱口道:“你。”

    谢怀源眼底隐约闪过一丝笑意来,正要开口,旁边却传来煞风景的声音:“哎呀,我紧赶慢赶,没想到座儿还是被人占了。”

    华鑫看钟玉悠悠地走来,步履优雅,尽显名士风流,仿佛踏在花丛间一般,微笑道:“你占了我的座,可该怎么补偿我?”

    华鑫却不去理他,只是扯着谢怀源的袖子道:“大哥,你说,这个座儿是谁的?”

    谢怀源又夹了一筷子铁板炙牛肉对她进行投喂,一边道:“食不言。”

    这就是决定座位最终归华鑫所有的意思,华鑫得意地冲钟玉挑挑眉毛,后者一撩袍袂坐下,有些无奈地扶额道:“你这个小姑娘怎么这般…”不会知情识趣。

    桌子本就是给二人桌,他一来立刻有些挤,于是华鑫毫不客气地继续戳他心窝道:“那是自然,到底是钟叔叔年纪大些,办事妥帖,想来看在我年幼的份上,不会和我这个小姑娘计较。”

    钟玉“……”

    谢怀源赞许地看了她一眼。

    钟玉用眼神表示:“你不管管你妹?”谢怀源用眼神回答:“她说的没错。”

    钟玉闭了嘴,继续默默地低头吃饭。

    华鑫又一次得胜,心情大好,迅速地用完,正准备和尼桑一起回家,半路却被昭和拉住了,她在宫中闷着着实无聊,便请示了皇后,让华鑫留下来在宫中住一晚。皇后对这个宝贝女儿向来是有求必应,立刻就答允了。

    华鑫对她这番先斩后奏表示无奈,但也只能和谢怀源告别,被一脸兴奋地昭宁拖走了。

    谢怀源慢慢地向宫外踱步,想到今日皇上有意无意吐露出来的消息,微微皱起眉头,他自然知道皇上的意思,若是换做之前,他会随口应下,放到一边晾着也就是了,只是如今,听到皇上提起此事时,他脑海中却猛然浮现的就是华鑫的脸,同时心中对这桩婚事升起强烈的嫌恶之情来。

    他情绪向来控制的极好,今日这般明显的厌恶,却是少见了。一念至此,他微微皱起眉头,眉宇尽是不快。他就这么微微锁着眉头,一路走到宫门外,自己停放战马的地方。

    这时,一个红衣身影蹁跹而至,刻意放柔了声音,吐气如兰道:“谢家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