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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从来人心恶
（左熙总算赶到了。）
“对，不能去！”小胖子道。“师妹不能去，她们是坏人！”，“师妹，我保护你——贝贝老大保护你。”另一个孩子道。
这群孩子向来无比疼爱他们的狐狸精小师妹。这时竟然也是。小贝贝早就气凝于手。
不因她们是妖儿迟疑，心中只有素日里的情谊。
小狐狸精两只相对无言，却不知不觉红了眼睛。她们俩不过是妖而已，能被仙山收纳有一个存身之地便已经是无上的福分。没想到会遇上艾家姐弟这样不把妖当妖的怪人，还有了一群不分“黑白”的师兄。从未被人如此疼爱过。这种疼爱，让小狐狸对视一眼，头一次下定决心：决不让这帮人受委屈。如果那个玲儿要硬来，她们可以豁出性命不要。
一时之间，竟然莫名地有了勇气，两只小妖精手拉手，愣是没有移步分毫，而是跟艾晴柔一样冷冷地看着眼前的妖娆女子。
一件又一件的事，像针线，把有真心真情的人紧紧地拴在了一起。
方高没说话。
他现在已经认艾晴柔为主，艾晴柔的命令他不能反抗。但是他不能死，因为“云初”说会教授他留魂之法。他，不想死。
他必须承认，艾晴柔这帮人不像修真者，更像是很多年前他遇到过的江湖豪侠，他们可以为一个朋友守一生承诺，可以哭哭笑笑快意恩仇，可以仗剑流浪却说放就放。曾经，他想不通这些人的处事方式，现在竟然明白了——原来他们比清冷的修真子弟多了一颗凡心。
而眼前的种菜女，似乎就是有这样的一颗凡心。
明明毫无法力，甚至不会武功。身边却可以聚起一堆人。一堆，让人羡慕的人。
哪怕只是萍水相逢，便可以生死与共，因为心在那。
“真是不懂事。”妖娆女子白了艾晴柔一眼。她白得对，以艾晴柔的能力跟身份，去与留何时轮到她说话。
“玲儿圣女。听说灵虚宫房舍空虚，不如让我们暂住去那，您看如何？”那妖娆女子说，“我们有能让云初师叔醒转的‘醒魂丹’。”
“好呀。去吧，药拿来。”玲儿闻言，答应得爽快。
女子冷笑。这便是高位者的好处。艾晴柔这样的蝼蚁，压根就不明白这个世界的游戏规则。
有了玲儿这句话，云初又昏迷不醒，谁能拦她们进入灵虚宫不成。只要进了灵虚宫，找到秘境浮塔，毕定不是难事。
“更不可以。”说话的又是那个没有话语权的种菜女。
“你算什么人，在这嘀嘀咕咕。我们是隶属圣女的嫡派，你有意阻拦我们进灵虚宫，莫非是不愿让圣女进灵虚宫不成？看你这样子，难不成你生怕圣女坏了你什么好事？”身材妩媚的女子说话速度不快，去额很会烧火。
玲儿素来跋扈，此时听得顿时怒起——莫非这个种菜师妹也是在打她云初师兄的主意吗？
二话不说，就对身边的左洋说：“给她点教训！”
懦弱的左洋不太愿意，到底走到艾晴柔面前低声说：“对不住了！”
挥手就打。
艾晴柔却避开了，左洋的鼻子闻到一股奇异的淡淡花香。
“以掌爷的脾气，他应该会说‘我的人，谁都不能动’。那么，我家的人，谁也不能动。谁要拆我的家，动我的家人，我跟她拼命！”艾晴柔突然说。
不知不觉间，沾染了掌爷的毛病。
又或许，他们本来就有相似之处。
谁都不可以，动她（他）想守护的东西。
这件事，没有道理可讲。
虚空之中，有位清绝的人儿微微睁了下眼。
一时间，剑拔弩张。
可是侥幸逃脱生天的修真之人反倒不动了。他们畏惧玲儿的权势、畏惧洞仙帮的势力。一边畏惧，一边反倒对艾晴柔多了几份好感——原来，这就是大名鼎鼎的种菜师姑吗？确实不会法术，不过，却是个暖心的人呢。
不卑不亢，固执地守着她认为对的东西。压根不在乎对方的强大。她只要护着她的人。
有些修真弟子心里暗暗地拿种菜女跟自家弃己而去的师兄师尊们比较了一番，竟然觉得，纵使种菜女不会法术，却让人安心得多。
也有人觉得“这个种菜女真是一如传说中的那么不懂事理、胡乱撒泼啊！”
“你们就这样看着吗？他可是为了你们做了许多。”艾晴柔突然问那些老百姓。她问这话，是因为看见百姓们的目光在竭力站立的宝源身上徘徊。
她问出了这话，却见百姓们渐渐地移开了目光，有的看天，有的看地。却不看为了他们留在这的宝源。
“这便是缘尽吧。”反倒宝源很是坦然。这样的结局，他并不是没有预料到。生而为妖，他早就知道。母亲说，人心本恶。是那个人对他说，人心本善。善或者恶，他已经不在乎了。他已经无悔那方坟冢。
尽管如此，艾晴柔在他眼中还是看到了难过。
一时之间，整个街道上都有些尴尬的安静。
却见玲儿指着左洋怒骂：“没用的家伙，怎么停住了？难道要我亲自来打吗！几个小妖怪，一个种菜挑粪的都解决不了，我爹怎么教你的！没用的废物！怪不得怎么都比不上大师兄！”
左洋眼中闪过一丝奇怪的神色，显然极其迁就玲儿，却又听不得玲儿提大师兄的名号。他咬了咬唇，终于手甩向一群孩子。
却见一个大斗笠“唰”地冷冷地横在孩子们身前。他胸前抱着拳，看不清脸。却显得高深莫测。
左洋看向柳如花等人，再次举起手。
方高站在前面。
左洋对这个妖族的人还是颇为畏惧的。他只是想不明白云初是怎么收下这么厉害的妖童的。适才离得太远，他根本没看清收下妖童仆从印记的不是云初而是艾晴柔。像左洋一样认为的人还很多。
左洋似乎并不是很愿意跟艾晴柔做对。几次相处，艾晴柔给他的印象并不坏。
“师姐，不如，让小弟效其劳！”这个时候响起一个声音。没想到竟然有那投机取巧的人。只恨不得抓住玲儿这根绳子好通天。
更没想到的是，有第一个人投机取巧，便有第二个。呼啦啦一时之间，竟然在街口聚集了一抔不坏好心的人。玲儿对自己的号召力很满意。洞仙帮的女人则只是冷冷看着。
“上！”有人道。
“忘恩负义！”却听见艾晴柔怒道：“信不信逼急了我，我再将‘吸魂扣’放出来！”
这句话真起了作用。适才谁都看得清楚，云初把一个闪亮的球丢给了小不点，把吸魂扣丢给了这个凡人。这个凡人既然吸纳了吸魂扣，鬼才知道是不是就可以使用吸魂扣。想想适才那可怖的杀伤，众人心里仍然发怯。这一来，大部分人就停住了脚步。
却仍有那试图“富贵险中求”的，只见一个身穿青色衣裳的男子不但不止步，反倒看了玲儿一眼后大喊一声“除魔除妖，天地正法。你小小灵虚，为何执意护着妖兽！”
说得那叫一个正气凛然。
艾晴柔却觉得心里有股气——若神仙是这般模样，她宁可永远当个俗人。
宝源是妖，方且知恩，而这些人眼中反倒只剩下功名利益。
只见这男子的手中捻了诀。众人心知，以东土云华的路法，这一旦拈了诀，就是要动真家伙了。一串咒语极快地从此男子口中蹦出，眨眼间，一把黄灿灿的宽指大剑就出现在他手上。
“呔！”他口呼。一剑朝着艾晴柔要害的胸前刺去。以艾晴柔的本事，刚刚躲开左洋是巧合，如今她断断躲不开这一剑。
剑入肉。
“唔。”传来的竟然是一个男声。
左洋闭眼。他心道：这纤细瘦小的姑娘怕是禁不住这一刀。等等，为何是男声？
男子惊讶地抬起头。这才发现剑前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长脸俊逸的人。
“大师兄！”左洋惊呼。这一声呼，吓得那男子手一抖。直接放了剑。
大师兄，正是左熙，他是什么时候到的！左洋是又惊又喜，喜的是他到了，今天这出闹剧，就算是有解了；惊的是，他怎么会给艾晴柔挡剑！
同样惊呼的还有不少围观的百姓与修真子弟。有的是因为那男子狠毒出剑而叫，也有人看清楚来者是未来的掌门人左熙而叫。
从古到今，警察叔叔都是最后才出现的。
“师兄！”玲儿果然也吓得跳了起来。
“唔……”左熙受了伤，一手捂住伤口，一边直起身，只见他义正辞严地道,“师妹，你又在胡闹什么？”
“我……”玲儿想解释。
“别说了！”左熙出手，那把金剑飞入左熙手中，只见左熙手一动，那金剑便缩小飞入袖中。左熙义正辞严地道：“皆是同门，行事为何如此狠毒？明明是同根，何苦要做燃豆萁之事。况且是为他人小事而做，却行事毒辣余地不留，可谓心思太过用心不善。我东土云华自古宽大平和，各分支门派皆是和睦友爱，怎可容你？念你年纪尚小，一时错误亦有。——罚他去督工山十年。”
“喏！”左熙身后走出两个弟子。擒住那意图攀高枝投机取巧的男子。男子的脸都绿了。去督工山十年，那等于是十年毫无进益，甚至还会有所折损。可是左熙这个惩罚却挑不出任何错。甚至还算得上仁慈。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那男子看向玲儿。玲儿却哪里管他生死，只顾着嘟着嘴叫“云初，云初哥哥，醒来呀。”
再看艾晴柔，她身边的人愈发紧密了。一群人站在那，竟然如此坦荡无芥蒂。
众修真弟子见到左熙都是欢喜不已——左熙一到，那就意味着今日之围才算是真正解除了。
众人看左熙的眼神等同于后世小老百姓看见了人民军队，而且是强大的正规军团。
单单左洋眼中有一丝茫然。他没记错的话，以大师兄的本事，绝对不可能让这样的弟子伤到。怎么会被一个四重不到的弟子刺中呢？
“玲儿！你接手洞仙帮是怎么回事？”大师兄边说边捂着伤口吸了一口冷气，显然这剑伤得极重。左洋的眼中愈发是深深的不解。
“因为……我很厉害啊，一出手就解决了爹爹跟长老们都想解决的问题。所以他们就说我是天上圣女降世，愿意跟随我做我的帮派了。大师兄，现在他们都是我的人！我是不是很厉害呢。”玲儿竟然很有些得意。
有那精通世故的，不由得冷笑。以洞仙帮这突飞猛涨的实力，只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更何况还有妖界的五灵魔老扬言报仇。这哪里是立功，不是引狼入室就是引火上身。亏得玲儿还笑得出。
但是事到如今，哪怕是大权在握的左熙也没办法赶洞仙帮走了。恐怕洞仙帮众人得了东土云华的眉心记不说，既然她们口口声声叫玲儿圣女圣姑，那八成玲儿也担当了某种职位，甚至也打上了他们的某种记号。东土云华因为玲儿的一步昏招，就跟洞仙帮绑定在了一起。
“灵虚宫是灵虚宫，你怎可强制要人入驻。你，自己的帮派自己解决！”左熙气得脸都变了颜色。
他这种生气，在众修真弟子看来确实十分舒服，很有主持公道的感觉。
“我要他们去住住怎么了？了不起给钱啊！再说了，云初师兄那里人少，也没人照顾他，我的帮派进去，以后可以给他用啊！”合着这小丫头还以为自己一举两得。帮了她老爹还能帮云初。
玲儿越刁蛮，负伤的左熙就越显得公正。
“胡闹……唔！”左熙捂住伤口。
“喂，大师兄，你这么凶干嘛？你不让我去，我偏去！你是不是生气我也有本事了，是不是生气我帮云初哥哥？就算我今天不去灵虚宫，我明天也去！明天不去，后天也去！你倒是守着呀！”玲儿的脾性不小。
许多人都微微汗颜，玲儿跟大师兄一比，判若云泥。掌教之位，非大师兄莫属。据说这次大试，还要决定东土云华的下一任继承人，进入密室修行。有这福缘的，该是大师兄。只是大师兄为人，颇得
“我……”左熙气得脸变了颜色，“你试试。”
“哼，有什么不敢的，我也是有自己门派的人了，我还就喜欢灵虚宫，我还非要去。今天你受伤了，我胜之不武，那我自己先找个山头去！”玲儿任性地一挥手，那身材火爆的女子竟然一把驼起玲儿随后跳水一般跳进了泥土里，眨眼不见。
左洋意味深长地看了大师兄左熙一眼，眼中全是疑惑。随即，跟随玲儿而去。
这边，左熙气得脸变了颜色，艾晴柔不由问道：“大师兄，怎么样？”
“送我去灵虚宫。”左熙道。
送他去灵虚宫？艾晴柔望了一眼月色下被浮云衬得像童话般的山顶。然后在脑海里问了下麒麟，谁知这麒麟似乎被掌爷折腾惨了，压根不搭理。于是艾晴柔只好认真地对左熙道：“好的，师兄，您先撑着点。血慢点流。我扶您上去。大约明天晚上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