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话魔君沉渊

云满衣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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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恍恍惚惚醒来的时候,人已经躺在了河岸边上,放眼尽是艳红似血的曼珠沙华。那些妖异的花朵开满了河岸,争相吐艳,延伸到那看不到边际的远方。

    我撑起酸痛疲软的身体,才发现自己的双脚被束缚住,手上被套上了两个血红色的光环,以至于此刻我只能勉强坐起,连站起来,都有些困难。

    “倒是没想到,君崖帝君这般讲信用,与那些背信弃义的神族果然不同。”我正回想着自己到底是如何来到这个地方,以及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的时候,却是听得一个阴测测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我猛地转头,便瞧见了一个着了一身紫灰色锦袍的男子,悬于花海上空,一双幽绿色的凤眼微眯,瞧着我,俊朗却又带着几分妖异的脸上是森然的笑意。

    “我已如约将她带到了这里,魔君沉渊,你可将我的父君带来了?”那分外熟悉的声音响起,我循声望去,果然便见着了那立于幽暗河水之上的一抹魂魄。高挑健壮的身躯,棱角分明的脸,虽只是神魂,但是,整个人看起来便如同一把出鞘的剑,带着锐气。他没有看我,只是盯着那花海上的人,一字一句,说得颇为咬牙切齿。

    我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他,我本以为,当初坠入忘川之时,我只是看错了,亦或者,当时只是一晃神产生的幻觉,直到如今那个人就站在我面前,我突然就有些不能接受了:“君崖,你为什么……”

    我话还未说完,便见着那魔君沉渊扬手一挥,我只觉得喉头一紧,便说不出半句话来。

    “你父君如今在离镜宫中修养,你可随本君回离镜宫探望。”沉渊身形一动,缓缓落到了我面前,他朝着我一挥手,我整个人便缓缓站了起来,脚尖离地,就这么悬浮在沉渊面前。他静静看着我,脸上依旧是那森然的笑意,唇角上扬,“凰羽上神,六百年没见了,别来无恙啊。”

    “你怎可不守信用?”那边冥河之上的君崖面色一沉,身形一动,便飘到了我和沉渊中间。如今的他也不过是一个淡金色半透明的魂体,透过他,我甚至可以看到对面的沉渊面上笑容更甚。

    “本君还以为,六百年前你便学乖了一次了呢。”沉渊手一扬,我便不受控制地朝着他靠过去,我本想暗中动用灵力反抗,却发现灵力竟是无法凝聚分毫。我就这般穿透君崖的神魂,被沉渊伸手一把扣住了肩膀,“本君会依言让你们父子见面,不过,今次,你便别想着能带走她了。”

    沉渊话音刚落,眼前之景便起了变化,先是一片混沌,我只觉得所有的景象都在我周围高速转动,混沌中,我只能看到沉渊那张带着得逞笑意的脸。等眼前场景又复清晰时,我已经不在那连片曼珠沙华的花海中。

    如今的我,置身在一座纯黑玉石打造的宫殿之中,两人合抱的玉柱撑天,幽红色的纱幔垂地。玄黑色的光洁地板上能清晰地倒映出我们的影子,在触到地面的那一瞬,沉渊松开了扣住我的手,只是将我猛地一推,浑身乏力的我便就这般跌倒在地。

    “第二次来离镜宫,不知凰羽上神今次是何种心情呢?”沉渊打了一个响指,我便听到宫殿的一角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转头就可以看到一条巨蟒缓缓朝我们这边爬了过来。

    我下意识地缩了缩身子,转头狠狠瞪了沉渊一眼:“你想做什么?”沉声问完,这才发现我自己竟是又能说话了。

    “本君只是听魔尊说起,上神身上有他想要的东西,所以本君劳驾君崖帝君将上神请来,想让上神割爱,将魔尊想要的东西给他。”沉渊一扬手,我背后一凉,一根石柱自我背后升起,柱子上的链条如灵蛇一般绑住我,将我架到了半空。我便瞧着,那条猩红色的巨蟒缓缓顺着石柱,爬到了我的身上,将我紧紧缠绕,硕大的脑袋停在了我的腰间。

    这般景象让我升起一种莫名的熟悉感,我稍稍一动身子,就能感觉到腰间吐信的巨蟒微微一收,便让我升起一抹窒息之感来。

    “他想要,为何不让他自己来取。”我四下张望,发现这殿中并无他人。而此时也终是想起了为何觉得这般场景熟悉。从前在梦中时,我曾梦见过六百年前的场景。那时的凰羽一袭红衣破落,也是如这般被绑在这大殿之中,那条缠绕在她腰间的巨蟒一口一口将腰上的肉咬下来,伤口却又在被咬之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那便是凰羽第一次落入魔界时候的遭遇,那个时候,凰羽体内的辟天剑第一次被唤醒。只是,那一次,在凰羽濒临绝境之时,有君崖持剑来救,那个独闯魔宫挡在凰羽跟前,说要护她一生的人,这一次却是做了推手,将我送了进来。这一瞬间,我着实想感叹,这待遇相差也实在是太大了些。

    “这等小事,还不需要魔尊亲自动手,六百年前本君差点得手,这一次,没了那麒麟一族的掺和,想来取起来要容易许多。”沉渊说着,抬手手腕一转,手中多了一柄银色的匕首,他抬手轻轻拭过锋利的刀刃,“剔其血肉,抽其筋骨,方能斩断魂灵羁绊,强行取出辟天剑灵,不知道,这剔肉削骨之痛,凰羽上神受不受得?”

    “你还真是繁缕的一条忠实的走狗。”我瞧着那刀锋冷光,只觉得心中惧意上涌,只是面上强装镇定,冷笑着说,“想必你一定是继承了你家先祖的遗志,要对那个冒牌的魔尊唯命是从。”若是算起来,如今这真正的魔尊分明是我体内的那个重幽,繁缕不过是一个镜像冒牌货而已。

    “不知你在说什么,不过,如今你是说什么也没用了。”沉渊并不因为我的话而有何反应,只是冷冷一笑,扬手打了一个响指。那缠在我的巨蟒仿佛得了命令一般,猛地张开血盆大口,狠狠朝我腰上咬去。

    我还不及反应,只觉得腰上剧痛袭来,血肉撕扯的痛袭遍全身,我在诧异中低头,就这么看着那巨蟒将我腰上的一块肉猛地咬了下来,接着将它吞了下去。殷红的血迸射而出,染了我一身,也染红了那巨蟒的头。

    那令人窒息的疼痛让我猛地挣扎,整个人却是被那铁链和巨蟒紧紧束住,动不得分毫。这般痛楚,我还是第一次体会到。从前虽说也有受过伤,可是,当时要么是情况紧急,已是顾不得伤,要么就是伤重到直接失去知觉。

    如今这般生生忍受撕扯之痛,让我十分难捱。那巨蟒吃完口中那口肉,低头便又朝着我的腰上咬了一口。满腔的血气和腥甜之气,腰间的痛感扩散全身,想是过于疼痛,我都觉得自己的感觉有些麻木。我多盼望自己此刻失去知觉,或是唤醒辟天剑,挣脱了此前的束缚,将这些人一一斩杀。我甚至希望,此刻重幽自我体内醒来,助我一臂之力。

    然而,我所期望的,都没有发生。疼痛让我越发清醒,我越发挣扎,却发现自己身上的力道越来越小,我甚至连自己的灵力都感应不到半分。

    “柔儿,吃完再来玄幽殿,本君先去看看魔尊大人。”脚下鲜血遍染,想来沉渊也是有些看不下去了,朝着那巨蟒嘱咐了一声,转身便往殿外走。

    然而,他也并没有走出殿外去,刚刚踏前几步,我便见殿门口紫光一闪,一股劲风扑面而来。那原本咬在我腰间的巨蟒蓦然松口,低头一看,却见它那硕大的脑袋上已是插了一柄银紫色的匕首。

    那匕首贯穿了巨蟒的头部,竟是这般将它钉死。我只觉得身上一松,那已经被钉死的巨蟒就这般滑落了下去。

    那一瞬间的喜悦让我甚至忘记了腰间的疼痛,抬头看到那提着羲和剑站在殿门口的九韶时,我差点没感激得流下泪来。

    提剑的九韶点足一跃,朝我这边掠来,他扬手一挥,几道金光打到了我身上的铁链上。失了铁链的束缚,我身子一软,朝着地上落去。

    不出所料地落入一个温和的怀抱里,掠过来的九韶将我一把接住,一面抬手运气将我腰上的伤愈合,目光落到我手上的红色光环时,却是面色一沉,抬头看着沉渊:“解开她身上的束神咒。”

    “本君道是谁来了,”沉渊只是看着九韶,微微一笑,眸子里竟是闪烁着几分兴奋和喜悦,“前些日子本君才将那孽障收了回来,如今你一并送上门来,倒是省了本君再跑一趟。”

    我窝在九韶怀里,听着沉渊那般话,只是觉得有些头疼,我总觉得,自九韶从灵山回来之后,他的原身是百足龙这件事情,似乎已经弄得人尽皆知。

    “倒是没想到那百足龙在魔界,难怪找了那么久都没找到,今日正好一起做个了断了。”九韶似乎不觉得困扰,想来他竟也在找那百足龙?只是,先前莲华告诉我,那双生百足龙一强一弱,而九韶显然是弱的那一方。我倒是没想明白,这重伤初愈的九韶,到底是哪里来的那种能杀了另一条百足龙的胜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