灾难即将降临

三月暮雪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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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有点羞赧,自言自语道:“这个节骨眼上,你,还有仙姑,都能帮上姬贤,我却插不了手,想想真没用。”

    说完叹息一声,转身进府去了,只留下天葵子错愣在那里,蹙着眉头咀嚼她的话。

    “仙姑……仙姑是谁?”

    天葵子到了刺史府,守门的侍卫禀告,姬大人已经去了堰堤。天葵子将锦盒交给侍卫,自己往堰堤方向去了。

    满天煞气腾腾,遍地作物如滚浪,风吹乱了天葵子的发丝。她艰难地走着,老远看见姬贤临风而立的身影。

    姬贤手执五龙剑,神色凝重:“皇上将澶州城托付于我们,我们不能让澶州百姓受到伤害。夔牛威力无穷,水势上涨迅猛,我们不能单单指望雷神,随时应变。”

    “天书怎么说?”天葵子心内着急。

    姬贤一脸困惑道:“旋风九转,如云迷雾障,始终不得要领,故此是个警兆。”

    “总会有对付夔牛的办法。”天葵子好生安慰。

    正在这时,一名官兵匆匆来报,江边聚集礼祀的百姓太多,江岸泥土松垮,已经有人跌落下去淹死了。

    姬贤大发雷霆道:“不是已经劝服百姓回去了吗?怎么又祭神了,还嫌雷神喝得不够吗?”

    “禀大人,江边来了个道姑,自称是神仙体。仙姑能驱魔降邪,引擒夔牛,为民除害。所以,看热闹的人就多了起来。”

    “仙姑?”

    姬贤和天葵子相视,二人猛然惊醒,飞一般朝江边赶去。

    江边,果然人头攒动,欢呼声如雷。姬贤和天葵子过去,但见刘芳仪身穿道服,披头散发,手里摇动百灵幡,口内喷烟吐焰,双指对准崌山方向念念有词。但见一道金光如剑,直透九重霄,隐隐传来霹雳之声,方才漫卷的狂风此时歇了。

    “仙姑好法术,果然灵验!”众人纷纷称叹。

    姬贤走上前去,大声问道:“刘芳仪,你这是干什么?”

    刘芳仪一见姬贤,忙倒身下拜:“大人,我这是在帮你降魔。夔牛猖獗,阻逆江河,凭我从青丘山苦心练成的真灵来对付它。”

    天葵子自是吃惊,心里暗暗想到,紫苏嘴里的“仙姑”想必就是刘芳仪了。刘芳仪的功力比从前大为长进,如若将来祸害人间,则隐患无穷。她如今打着协助姬贤的旗号出来,姬贤如果信任她,这便如何是好?

    恰这时,狂风再度卷来,吹得人们东倒西歪,有人差点又要掉入江中。姬贤急忙命令官兵,护送众人离开江边。

    天葵子面对刘芳仪,讽刺道:“你的道术不过如此。功力不够,难成神仙体。”

    刘芳仪脸色铁青,狰狞一笑:“臭丫头,赶不走你,反倒黏他更近了。活得够滋润的啊,看你还能嚣张多久?”

    天葵子争锋相对,警告道:“看得出紫苏已受你迷惑,任你摆布。离他们远一点!你若离间他们的关系,我定会毁约撕破你的真面目,狸猫化身立竿见影。非常时期,不可逆天行事,只有搭救百姓,保护澶州城,胜造七级浮屠。”

    “轮不到你教训我!”刘芳仪恨得痒痒,“你总是坏我的大事,我还没找你算账!总有一天,我要与你见个高下,拼个你死我活!”

    说完,收拾起百灵幡,在众人的注目之下扬长而去。

    忽然人群里有人高声喊道:“姬大人,既然不让仙姑施行道术,大人又有何良策应付夔牛?”

    于是众人应和,纷纷表达心中不满。

    “皇上在此勤修仁政,澶州多年来风调雨顺,民心安泰。皇上一走,把澶州好风水都带走了。”

    “看姬大人一表非俗,以为当世英雄,灾难降临却束手无策,为天下所唾弃!”

    人群终于消散,刺耳的责骂声依然顺风而来,在姬贤的耳边环旋。他低首不语,默默站立良久。

    天葵子陪在姬贤身边,看他干净的脸庞爬满愁郁,却不知怎样去安慰他。风沙逼近,万物肃杀,她的心抽得更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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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苏站在院子里,听风声嘶鸣,远处城楼吹角,不安洇在她的脸上。

    忽而又是一阵刮地扬沙,迷得她几乎睁不开眼睛,她急忙拿袖挡住脸。风沙瞬间消散,刘芳仪出现在面前。

    紫苏轻抚胸口,脸上荡漾起微笑:“仙姑,可是驱走夔牛了?”

    “别提了!”

    刘芳仪恨恨地坐下,眼含煞气,道:“我好意帮姬大人降妖驱魔,那个臭丫头,竟然挡我的路,拆我的台,越想越可恨!”

    紫苏闻言,不在意道:“仙姑说的是天葵子?她现在可是皇上的红人,偌大的澶州城,除了姬贤,就数她的权力最大。”

    刘芳仪凑上前,阴阴一笑,试探的问:“你和这个丫头的关系非同一般,又在同一个府里,是不是亲如姐妹?”

    “我和她,也就一般般。”紫苏稍作踌躇,沉闷的回道,“为了她,我和姬贤之间闹了不少矛盾。”

    刘芳仪突然截断了紫苏的话,近乎凶狠的说话:“那你还任由他们在一起?万一他们胡来怎么办?”

    紫苏吓了一跳,不经意的想起,从刘芳仪口中得知姬贤受伤的消息,她即刻赶了过去。在冲进房间的刹那,依稀记得姬贤半裸着身子,一只手搭在天葵子的肩上……

    长睫颤动,她努力挤出一个不在乎的浅笑:“他们这是公事,姬贤绝对不会喜欢上她的!再说,若是胡乱猜疑,姬贤真的就不理我了。”

    接着仿佛明白了什么,小心的问道:“仙姑上回说的张狂轻浮之人,莫非指的就是天葵子?”

    “算你聪明。”

    刘芳仪声音冰冷,一字一句地教紫苏:“女人对自己的美貌太过自信,以为男人不会疏远她,而去喜欢另外一个其貌不扬的女子,这种想法万万不可。对男人,你要花心思的。我真是烦透了这个臭丫头,咱们联手,彻底让这丫头从姬贤身边消失!必要的时候,杀了她!”

    说完,做了个绝断的手势。

    紫苏惊骇得后退了几步,她连连摆手,拒绝道:“不行不行,我无意害她!那些轻浮之事,也只是胡乱猜疑,捕风捉影罢了。我与她有什么嫌隙不说,但也深知其心思单纯,我们同为吴越人,我根本没有害人之心!”

    “同为吴越人……”刘芳仪投以意味深长的冷笑,眸光如剑:“既然如此,多说无益。等着瞧,我会让你改变想法的。”

    说完,化为薄烟飘去。

    紫苏呆呆地站着,暗尘卷尽,周围变得不甚清晰,她不禁打了个寒战,才发现一层细汗覆盖在她的后颈。

    悲风四起,雷轰电掣,澶州城笼罩在地惨天昏之中。刺史府内,落叶积满台阶,受惊的雀鸟在屋檐下乱飞。

    天葵子关上窗户,回身对一脸专注的姬贤问道:“怎么样,天书里有什么奇招妙术?”

    姬贤放下天书,眉心紧锁,一脸困惑:“迷空无尽,始终不得要领。雷神虽醒,与夔牛恶战,打得飞沙走石、雾卷云腾,依然不分雌雄。雷神不好回天庭复命,只能勉强应对,一旦势弱败阵,灾难必会降临澶州城。”

    天葵子道:“我在吴越,亲临两族之战,血的教训历历在目。绝对不能让百姓受灾受难!何况你我共同辅佐柴荣,澶州失守,柴荣会遭世人唾骂。”

    望着天葵子苍白的脸色,姬贤的眼神温柔起来。

    “我自己看天书,连累你一夜未眠。连个夔牛都难以对付,有天书有何用?我何苦执迷如此?”

    他近似焦虑地摔了天书,神情刹那变得颓唐。天葵子拾起天书,抓住姬贤的胳膊,一笑,道:“那就别窝在家里,我陪你出去走走,或许能想出别的办法。”

    说着,强行拉姬贤起来。

    风卷整个澶州城,耳畔都是喧哗声,犹如鬼哭狼嚎。抬头望天,但见杀气漫空,城头女墙的纛旗翩翩乱举。姬贤和天葵子一路行来,街面上不见一个人影,家家户户都关起了门窗,人们缩在家里不敢出来,偶然会有狗吠声,不知哪家的孩子受了惊吓,发出咿呀的哭叫声,很快又归于寂静。

    那一刻,两个人都有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一年前饳食节临近,他们并排行走在这个街道上,周围全是人声鼎沸声,每个人的脸上洋溢着节日喜庆的笑容,箫鼓舞队连绵数里,人们抬着敬神迤逦前行……

    “日子过得真快,那时候我们前途未卜。”姬贤感慨道。

    “那时我为始源君而来,现在却为澶州操心。”天葵子也是无限惆怅,“记得你带我去了一个地方。”

    “凤凰庙!”

    二人几乎异口同声,眸间光彩幻变,有个奇异的念头在心中萌生。

    凤凰庙一带依然人迹荒寒,较之去年更显破败。进去庙内,四周颓垣断壁,姬贤画的佛像半挂在墙上,在风里飘摇。二人站在空寂的藻井下,面面相觑。

    他们都感到好生可笑,如此破落,他们莫名其妙的过来,究竟为什么?

    天葵子有点失望,拉了拉姬贤:“我们还是走吧。”

    “先等等。”姬贤摆手示意,环视周围道,“或许有什么遗漏的地方。”

    他的心思向来敏捷,天葵子便顺着他,沿墙仔细查看一圈,又往天井去了,最后站在庙柱前,盯着刻嵌的楹联出神。

    那里的字迹模糊不清,姬贤费劲的、一个字一个字的念。

    “箫韶九成,凤凰来仪。造功天下,浩然显德。”

    见天葵子一脸困惑,姬贤逐句解释道:“《尚书》记载,传说远古舜时制成箫韶之曲,仙乐连续演奏九章,凤凰便会翩翩起舞。可惜凤凰为了百姓啼血而亡,只有到达涅槃的境界,新的生命方可轮回,才能造福天下。”

    天葵子沉思半晌,才道:“凤凰既然为百姓而亡,势必为百姓而生。没有箫韶之曲,就没有涅槃可能吗?那为什么还说造功天下,分明是重生了?”

    姬贤环臂,目光凝视着眼前的这行字,细细斟酌:“我也在想后面一句,究竟有何用意?其分明有所暗示,难道指的是凤凰重生的时候?浩然显德……显德……”

    他突然眼前一亮,拊掌大笑:“显德不是当今的年号吗?”

    天葵子也幡然醒悟:“难道说,凤凰重生便是当今?上通神灵,冥冥之中是否告诉我们,这与此次夔牛作怪有联系?”

    姬贤更是兴奋莫名,一双眼睛仿佛蘸着星星,闪亮闪亮的。他一把抓住天葵子的胳膊,喊道:“我好像明白了什么!走走,我们回去,看天书去!”

    从凤凰庙出来,一记雷电霹雳,大雨倾泻而下。两个人顾不得其它,在雨林中奔跑,风声夹杂着阵阵欢笑声,仿佛要将多日的阴霾涤荡扫尽。待他们到达刺史府,雨止了,青石道上的积水格外明亮,两个人踩着水,径直跑进姬贤的房间,门帘外留下了几许脚印。

    也就在这个时候,刘芳仪利用遁身术,将紫苏带进了刺史府。

    紫苏站在廊下,目光盯着门帘外那串脚印上。井桐落叶深,寒意阵阵侵袭,而她的心更甚这荒寒天,凉到了极致。

    一会儿,天葵子出来了。她身着姬贤平常穿的深衣,因为宽大,她在阶前差点绊脚。她披着长发,因为还未擦干,几滴水珠飘下,在她的胸前洇出几朵水痕。她浑不在意的、灿烂的笑着,嘴里哼着小曲,将二人换下的湿衣服拿到井边洗去。

    紫苏幽幽的望着,面色苍白,浑身颤抖,呼吸都急促起来。

    刘芳仪见状,凑过身去,冷声道:“看见了吧?这就是你说的吴越人,不会做轻浮之事的心思单纯的人!现在你相信了吧,她在勾引你的姬贤!实话告诉你,她就是戎狄家的女儿,和姬贤成过亲的傻妹!”

    “别说了!”

    紫苏低低的哀号一声,转身便走,泪水飞溅在空中。刘芳仪紧随而去,目光阴阴的,咬着牙低沉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