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鲍德温

千佾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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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沙蒂永的雷纳德享誉整个王国,原因便是他频繁的抢劫行为。 这位贵族老爷人生的唯一乐趣便是打劫,在他还是安条克领主的时候,便是诸多商队颇为忌惮的领主,因为任何经过他的领地的商队,都没能从他手下逃脱。

    二十多年前,他带人洗劫塞浦路斯,甚至将拜占庭总督关押起来用以勒索赎金。消息传回西方,整个拜占庭世界都震惊无比。曼努埃尔大怒之下,派人兵临安条克,自知不敌的雷纳德立刻服软投降,逃过一劫。

    但四年后,这位野心勃勃的贵族老爷便再次重操旧业,企图抢劫阿勒颇的努尔丁,结果却被对方所抓获,在阿勒颇囚|禁了十六年。

    去年,萨拉丁在收复大马士革后,开始进攻阿勒颇,面对几乎已经将整个穆斯林世界统一的萨拉丁大军,阿勒颇在努|尔丁幼子的统帅之下进行最后的背水一战,阿勒颇守城将领自顾不暇,不得不将这些长时间囚困的俘虏放出。直到那时,雷纳德才重获自由。

    而在得知安条克已经不是妻子康斯坦茨的治下,而是由她的儿子波西蒙德三世所统治,雷纳德不得不南下。或许是他本身的男性魅力,他很快与一位贵族夫人结婚,获得了卡拉克、博纳穆特城堡等领地。

    而那之后,他重新干起了自己的老本行,固守在众多商队要道,对穆斯林商队进行抢劫。

    耶路撒冷与萨拉丁方面这几年的关系虽然不至于紧张,却也并不舒缓,雷纳德多次抢劫的行为已经使得萨拉丁方面的萨拉森人有了诸多的不满。去年拜占庭出兵密列奥塞法隆,结果是全军覆没。在没有拜占庭方面舰队支援的情况下,耶路撒冷不敢轻易挑起双方的战争。

    这也是莱特会对雷纳德此番抢劫行为发怒的原因。

    “让他立刻到耶路撒冷!”莱特将手中的信纸揉成一团,勉力压下胸口的怒意,压抑着声音说道。

    雷蒙德闻言,有些尴尬地说道:“早前的命令已经传出,只是他那边一直没有传来消息。”

    这话的意思便是雷纳德完全不将国王的命令放在眼里,始终我行我素,在沙漠中为所欲为。

    莱特头痛不已,若是能够直接将雷纳德严惩,他绝对不会犹豫,但事实是,他的国王头衔对于雷纳德来说,只是需要明面上尊重的象征性东西而已。

    “我安排他与米莱的斯蒂芬妮结婚是为了让他确保王国南部的安全的,不是让他挑起战争。告诉他,如果他不愿意前来圣城的话,我不介意带着三百多名圣殿骑士前去卡拉克城堡见他。”最终,莱特只能说出这样一句话。

    不论是出于两人原本立场的对立,还是出于对王国安全的担忧,在这件事上,雷蒙德与莱特的态度始终是一致的,因此在听到这句话后,他很快便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如此,我让人将这句话带给他。”

    之后,雷蒙德将需要莱特亲自出面处理的事情上报给他,两人一起讨论圣城内众多或重要或琐碎的政事。

    直到太阳西斜,金色的阳光在地面上打出窄小的角度,雷蒙德才从莱特书房中告退,回去自己摄政的府邸,作进一步的指示。

    宫殿内,莱特和萧瑜在用完晚饭后,遵照着平时的习惯,往庭院中走去。

    皇宫中的庭院在宫廷总管的打理之下常年都布满了各式各样新鲜的花草植被,一路过去都是满目绿色,让置身其中的人几乎忘记这块区域,其实依旧是大片沙漠的事实。这个季节正好,嫩绿的葡萄架子搭在走廊上方的横条上,使得整条走廊都落在枝叶的阴影中,行人走在其中,凉爽舒畅。

    “葡萄快熟了,再过不久就能摘下做些葡萄酒。”莱特抬手,从上方随意摘下一颗饱满的葡萄,笑着朝萧瑜摊开手。紫色的葡萄粒静静地躺在年轻国王裹得严严实实的手心,纯白的底色下,饱满的球形表面颜色似乎变得更加鲜亮,让人垂涎欲滴。

    萧瑜看着莱特连指甲都被绷带层层包住的双手,马上明白过来他的意思,无奈地笑了笑,抬手从他手心捻起葡萄粒,再细心地为他剥去果皮,将果粒送到他嘴边,示意他张口。

    莱特眯着眼看萧瑜的动作,直到他手中的果粒触到自己的嘴唇,才弯起眉眼,张开口将果粒含进嘴里。

    “怎么样,甜不甜?”对于莱特时不时做出的孩子气的举动,萧瑜早就已经习惯,几年下来,两人的相处模式已经慢慢变得亲密许多,因此对于这一亲昵的举动,两人都没在意什么。跟在两人身后的侍从,则眼观鼻鼻观心,当自己什么都没看到。

    然而远处见到这一幕的人却瞬间沉下了脸。侧过头,她低声向身旁优雅静坐着的少女说了些什么。

    “鲍德温陛下!”

    萧瑜正继续将手中剥了皮的葡萄送到莱特嘴里,猛地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娇嗔般的声音。

    一瞬间,萧瑜将手放了下来,转过身,低头朝对方行了一个标准的骑士礼:“埃莉诺小姐。”

    被唤作埃莉诺小姐的少女眉眼深邃,颧骨突出,碧绿的眼睛清澈灵动,如同带着某种魔力的翡翠,让人忍不住珍藏。少女已经长开的身材被一袭深蓝的丝绸长裙包裹着,露出凹凸有致的曲线。她的头上还罩着绣有蔷薇图案的头巾,完美地诠释了拜占庭式的华丽与张扬,使她整个人都散发出一种飘逸动人的气质。此刻的她面对萧瑜的礼节,以矜持的颔首作为她的回应。

    另一边,快送到嘴边的果粒一瞬间消失不见,而萧瑜也重新露出了人前的冷漠神色,莱特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但下一刻,他便扯了扯嘴角,露出惯常的温柔笑容,同样转过头朝眼前的女性点了点头:“埃莉诺小姐。”

    莱特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温润如水,轻浅的声线带给人一种难言的舒适感。少女在获得这位年轻国王的回礼后脸色猛地涨红,稍显忙乱地行了一个淑女礼:“鲍德温陛下,日安。”说完,她飞快地抬头看了莱特一眼,接着又很快垂下头,声若蚊蝇地说道:“阿格妮丝殿下让我过来请陛下过去。”

    闻言,莱特抬头看向庭院中央,那里的凉亭中,几抹鲜艳的颜色在一片嫩绿中异常醒目——那正是盛装的阿格妮丝与茜贝拉。

    “陛下过去吧!”少女眨了眨眼,上前挽住莱特的胳膊,撒娇般拉着莱特往前走,有意无意地隔开了萧瑜和莱特之间的距离。

    被少女挽住胳膊的莱特有些无奈,担常年的贵族礼节让他做不出将埃莉诺的双手撇下的动作,因此他只是回头看了一眼萧瑜,便顺着她的力道往前走。

    对此,感受到少女莫名敌意的萧瑜无奈地笑了笑。以他对敌意与杀气的敏锐度,这位埃莉诺小姐显然做得不及格,她的敌意已经不自觉地在自己的一举一动中表露了出来,若是作为阿萨辛的他,很可能在察觉到这种敌意的瞬间便出手将对方解决了。

    但他现在是一名骑士,准确地说是鲍德温的其实。虽然不知道这种敌意从何而来,萧瑜终是没有将其放在心上,而是跟在两人的身后往庭院中央走去。

    “莱特!”见到莱特与埃莉诺之间亲密的动作,阿格妮丝眼中飞快地闪过什么。她站起身,给了莱特一个拥抱,接着吻了吻他的脸颊,笑着说道:“最近我和茜贝拉可没怎么见到你。”

    说着,她抬眼看向萧瑜,状似无意地说道:“说起来,这几年下来萧还没有结婚吧?”

    作者有话要说:话题一下子转换得太快,莱特一时有些怔愣。而作为话题的中心,萧瑜不知道阿格妮丝说这话的目的是什么,却也不自觉地皱起了眉,抬头看向莱特。没几秒,莱特像是反应过来阿格妮丝说了什么,同样拧眉,略带警告地向阿格妮丝唤道:“母亲。”

    阿格妮丝见状,抬手掩嘴,笑着敷衍过去了。只是那一瞬间,她眼中的暗沉被萧瑜准确地捕捉到了。

    最近两年来,阿格妮丝对莱特的关心越加猛烈,似乎巴不得整天都在莱特身边,而且她有意无意地将萧瑜调离耶路撒冷,让他频繁在外面奔波——这似乎是有意在隔开他与莱特。

    自几个月前开始,萧瑜就敏锐地发现阿格妮丝经常在皇宫中邀请一些贵族的女儿,而且好巧不巧地经常“偶遇”莱特。他再迟钝也明白过来她所打的主意是什么了。

    但是,她对自己的敌意又是从何而来?

    萧瑜站在莱特身后,称职地做着侍卫该做的事情。

    另一边,茜贝拉抱着孩子,坐在石凳上向莱特打招呼——那是她一岁的孩子。

    去年,茜贝拉在阿格妮丝与雷蒙德的安排下嫁给了蒙特费拉侯爵,“长剑者”威廉。身为皇室的女性,从来没有太多自由,这一桩婚事便是处于政治利益的考量。长剑的威廉是法兰西国王路易七世与神圣罗马皇帝腓特烈一世,也即“红胡子”巴巴罗萨的近亲,耶路撒冷为了确保与欧洲大陆的联盟,用联姻的方式维持这一关系,以保证在耶路撒冷方面遭受穆斯林世界的围攻时,欧洲方面能够作出支援。

    两人的婚事很早便已经订下,直到去年,长剑的威廉才真正来到耶路撒冷。然而没过几个月,他便因为疟疾去世,留下茜贝拉腹中的孩子。

    已经两岁的孩子原本圆乎乎的脸已经有些长开了。继承了茜贝拉样貌的他眉眼间已经隐隐有着母亲的影子,干净漂亮得不像话,就像阿格妮丝所说的——“看着他就觉得心都要融化了。”

    对于这位小侄子,莱特表现得比茜贝拉本人更加开心,那种笑容,是萧瑜多年来不曾在他脸上看到过的笑容——单纯而强烈。因此在赫拉克利乌斯主教为他洗礼的时候,他以耶路撒冷国王的名义给他命名为鲍德温。

    雅法及阿斯卡隆领主,鲍德温五世。

    见到莱特过来,茜贝拉熟稔异常地将手中的小鲍德温递过来,莱特忙甩开埃莉诺的手臂,有些手忙脚乱地抱住怀中的绵软团子。

    “咯咯——”小肉团早就熟悉了莱特的拥抱,胡乱伸出双手在他脸上拍打着,兀自笑个不停。

    脸上的力道并不重,莱特却突地脸色大变,抬手将孩子的手从自己脸上拿下。

    小肉团呆呆地看着近在眼前,皱着眉头的莱特,试着重新抬手摸上他的脸,却再次被捉住双手拿了下来。下一刻,小肉团不干了,“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孩子瘪着嘴,回头朝茜贝拉看了看,似乎想从母亲那里寻求帮助,茜贝拉见状,脸上顿时浮现出心疼的表情,上前将孩子脸上的泪水擦去,低声哄道:“宝宝不哭,不哭。”

    抱着孩子的莱特有些尴尬,只能全身僵硬地保持着现在的动作,一动都不敢动。

    站在他身后的萧瑜再明白不过莱特的心思,他既渴望亲近这个与他有着血缘关系的孩子,又害怕自己的麻风病会带给他灾难。这种矛盾的心情,只会让他如现在这般,越来越痛苦。

    忽然,莱特的身子猛地一抖,周围几人都看到他的脸开始变得五颜六色。

    “怎么了?”

    莱特动作僵硬地转过头,眼中几乎带上了惊恐和无助。他抬手将怀中的小肉团举起,几人便见到,一注水流从肉团那里淅淅沥沥地落到了莱特的胸前,那里的颜色已经晕开一片,形成一块深色的区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