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杀人赏雪

帝衣戏旦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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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心中震撼,纵是贵为一峰首座,此刻也有种胆战心惊的感觉,仿佛眼前这位看似平常的老人身上,藏着滔天的威势,深不可测。

    “那我们先走一步了。”

    众人抱拳说道,当即脚踩虹桥折身而返,有几分更是往天青峰主峰飞去,似是通报商量对策去了。

    这种孤峰之上的顿悟,百年难得一见,传闻孤峰本不是籍籍无名,只是因为那一代的传人陨落在外面,这才断了传承,老人一朝顿悟,修为进展道深不可测的地步,当真不可思议。

    “你俩也收拾收拾,待会儿随我一道去天青峰。”

    老人转头看向苏逸二人,脸色露出一丝和善的笑意。

    苏逸忽然想起,那日老人坐死关时就曾言,两日之后要前往天青峰赴宴,只是没想到竟然邀请自己一同前往。苏逸听在耳里,隐隐有些不安,却能感觉到老人对他并无恶意,在道德宗这些人眼中,自己也是无足轻重的小人物,用不着处心积虑来对付。

    老人似乎看出了他的心绪,微笑着说道:“不用担心,我没有恶意,你俩不会有事的,只是带你们去见证一些事,也算报答昨日顿悟之恩。”

    苏逸不知道自己于老人的顿悟有何帮助,不过也没有开口拒绝,老人本就让人看不懂,如今顿悟之后更是深不可测,他顿了顿,还是问道:“老前辈现在是什么修为?”

    “大道流转,并无具体的品相之分,于我来说,三品、二品也无多大区别。”

    老人的语气里听不出任何情绪的波动,似乎早已将这次顿悟之事放在身后。

    “你我有缘,就在今世,方才我与孤峰合二为一,大道流转交织的那一刻,模糊看到了未来一角,大世之争将起,道德宗或许是难逃一劫,小兄弟若是记得老头我的好,日后遇到门下弟子,还请抚照一二。”

    老人顿悟之后仿佛变了一个人,眼神深邃而不混浊,似是在交待后事,听起来让人感到一阵压抑。

    “你也不必挂在心上,我只是随口一提,毕竟乱世将起,自保尚且艰难,想要有所作为,还看个人造化。”

    老人不在说这个,而是转头看向桃笙儿,说道:“你伤及元神,我也没有多好的办法,听说羽仙宫那位药老神医有一道偏方,可医治此类伤势,我年轻之时曾与他有过交集,他欠我一个人情,你只需报上我的名字即可。”

    老人姓方,名天明。

    桃笙儿闻言点头,事实上若不是要救苏逸,她也不会落下如此重伤,这也是苏逸一直愧疚的原因。

    “修行之事,可为不可为,只要你坚信,脚踏实地,无需多么高深的传承,便是一花一木也是感悟自然大道的途径,太上忘情,凡俗困于情,殊不知两者皆相同,只是此后再无通途,坚守本心即可。”

    老人像是在指导苏逸,按照他的说法,他也是资质愚笨之辈,本无感悟自然大道的可能,却是在孤峰之上顿悟,走出了许多人终生难以走出的一步。

    苏逸听闻,内心震动,心想老人家果然不简单,可惜他似乎有事要做,只是简单指导了两句,便不在说话,老人最多只能是引路人,路还是要自己走。

    “好了,随我一起走吧。”

    老人挥了挥手,再睁开眼时,眼中已是一片凝重。

    孤峰算不得险峻,高不足百丈,纵是白云缭绕,也不见得有多冷,诸如十二峰,皆是在云层之上,百丈有余,常年冰雪覆盖,寒风凛冽。

    道德宗至今也有千年历史了,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几经朝代更替,到如今终于繁荣鼎盛,十二峰除却几座底蕴身后的峰头,就属主峰天青峰最得造化,钟灵毓秀不说,整日里白雪飘飞更是深的人心,怎一个好看了得,年轻一辈弟子里少不了舞文弄墨的骚客,一句‘戏看六月飞花过,一树白头到天荒’,骗了多少山下无知少女的心,这年头能拜入仙门的都是俗世俊杰,什么乱七八糟见不得人的勾当都使出了,只为争夺一个入门的名额,门中的弟子和外人勾结也不是什么稀罕事了,试问山脚下寻常人家的姑娘,有几个没被山上那些道貌岸然的家伙揩油过?只是敢怒不敢言呐,山上的神仙可比庙堂里的那位皇帝更加喜怒无常,这不前些日子,山下豆腐作坊里的俏皮小娘子就被拐去了山上,到现在还没回来呢,家里六旬老母卧病在床,若不是那个打小指腹为婚的少年悉心照顾,指不定已经撒手人寰了,可惜那个急着上山给老母求药的小娘子一去不复返,只是隔三差五的往家里寄几两银子,打死也不说下落哪里,名为阿坤的少年郎往山上跑过几次,哪次不是被凶神恶煞的山门弟子赶了回来,后来打听到小娘子在山上的日子还算安逸,也就死了那份心了。那日小娘子上山求医,遇到一个玉面粉生的俊俏青年,二话不说给了她二两赤金,都说人无完人金无足赤,山上用来炼丹的赤金,可是实打实的赤金无疑,小娘子慌张的没敢收下金子,反倒是那青年轻摇羽扇,姿态翩翩笑着说医好你老母,你就随我上山修个道。修啥道,自然是炉鼎大道啊。

    往后小娘子隔三差五往回寄银两,份量倒是多少不一,只是从不下山,直到老娘归去的那一天,才姗姗来迟,给阿坤塞了件物件,又匆匆往山上赶去了,自此音信全无。

    那是块簪子啊,那时年幼大雪封山,两个半大的孩子热闹的去逛街,女孩看见铺子里的漂亮簪子都挪不开脚了,可惜那簪子太贵,实在买不起啊,回家后那憨厚的少年竟然一个人跑到后山,在雪地里雕刻了一晚上的冰簪,第二天满怀欣喜的给了她,小娘子红着脸将那冰簪插在发梢里,问他好不好看,憨厚的少年傻笑的念叨着,好看极了。

    好看极了的小娘子从此再也不见了。

    天青峰外飘着鹅毛大雪,阿坤顶着风雪上山给小娘子的老母扫了墓,坐在一根枯木上休息,嘴里咀嚼着山里的果子,抬头茫然的看了眼高耸入云的道德宗,都是云里雾里的神仙啊,不知道里面的生活如何,吃得饱穿的暖吗?心里念着的那人是否也念着他,想的入神,雪花钻入脖子里才惊醒过来,花了半天工夫在旁边堆了个雪人,就像她当初的样子,可爱极了,又从怀里小心的掏出那块簪子,温柔细腻的插上。

    一阵寒风吹过,风雪迷人眼,满天遍野的雪白里,忽然显出一抹惊艳的红色,阿坤走了过去,走着走着步子不禁加快了,忽然整个人扑倒在雪地里,捧着那双精致的红绣鞋,丈八的汉子血泪纵横,哭的像个孩子,咬牙盯着山上那座宫殿。

    “狗娘的道德宗,狗娘的仙人。”

    山间风雪很大,声音没传多远就被风雪覆盖了。

    狗娘的仙人还在暖宫里吟诗作画,身边不知哪家的俏丽娘子正依偎在怀中,酥手研磨,红袖添香。

    忽然紧闭的宫门陡然被推开,无尽的风雪汹涌而入。

    一抹寒光闪过,不待周围的女子惊呼,一颗大好人头滚落在地。

    老人看向那颗滚落而来的人头,一脚踩住,将它踢落山下,喃喃道:“可惜了一副好皮囊。”

    眼中说不出是悲哀还是落寞,老人的身影走在道德宗的宫殿里,每过一处,必有鲜血染地。

    唯有鲜血才能洗刷罪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