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地契

灌园生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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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者笑笑说:“倒倒看看吧。”

    我伸手把盅子往前一递,心生炁法,暗念真言,祭了妖术齑,在盅子里使了个收纳诀,那方寸之间开了一片天地,到底能盛多少水,我心中也没数。

    老者将壶微微一倾,那壶无人扶也稳稳立在桌上,壶嘴处潺潺流出酒来,正好落在我那盅子里。

    在坐的,加上我正好七个人,都目不转睛的看,眼见壶里的酒流到盅子里,可盅子里滴酒也无。如此相持了三分钟,照常理,酒壶早该空了,流的酒能灌满两暖瓶了。我略一思量,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他那壶能流一年酒,我还能为了赌赌谁大,在这陪他一年,看着盅子吗?得想个办法。

    我祭了一把水漫金山的妖术齑,他那壶里立即翻江倒海,咕嘟咕嘟响声不绝于耳,眨眼间,壶里的酒漫上来,冲开壶盖,洒了一地,并且酒喷如泉涌。

    使这个水漫金山的妖法我会,可怎么收住妖法,我不会。一时也有些心慌,谁知道壶里的酒冒到啥时候。

    我只得装腔作势道:“看看,是你的壶往我盅子里倒得酒,还是我盅子往你壶里倒得酒。”

    满座皆不言语。

    虽然出了个小状况,但由于场面比较小,其他桌上的人谁也没有注意,在座的其他五位老者,看样子都是有两下子的,因为他见我们斗法的场面,并没有表现出应有的惊骇,仅仅略微吃惊。

    洒的酒香气四溢,再洒下去,恐怕要露馅了,我拿起盅子,叫声:收!

    那酒壶金光一道,射入盅子内,同样由于手法不大,邻桌根本没有注意。

    酒壶入盅,盅子底部只淡淡的如白云缭绕,什么也看不清,酒是流不出来了,第一回合算是我完胜。

    老者岂能甘心,正在用抹布擦桌子上的残酒,突然把抹布拿在手里,迎风晃一晃,悠然变出个盘子,盘子里七只大鲍鱼,往桌上一放说道:“远来了客,尝个鲜。”

    我不相信抹布变得鲍鱼能吃,因为这老头连个西红柿鸡蛋面都变不好。老者的路数我大体摸得上来了,会祭纸人打架,但看不懂点将令,要不然他见我后,头一句应该问点将令的事,当夜无头怪无功而返,他应该很奇怪,所以第二天上门使了障眼法,看看我到底会什么。

    老者路数有三,一,会使纸人;二,会些障眼法;三,会些小法术,比如酒壶倒酒。

    其中也就纸人的功夫比较深,能和我的黄巾力士、金甲神人打的一打。要是有相应的妖术齑,我根本不用黄巾力士和金甲神人,比如灯影杀人,上去就把它干了,可惜里面有个术材叫太岁肉,我上哪淘换去?不是我干不过他的无头怪,委实是干不过稀奇古怪的妖术齑。

    得妖术齑者得天下。

    因此我毫不顾忌的拿起筷子去夹鲍鱼,那鲍鱼肉在壳里如同抹布一样坚韧,不论如何撕扯,都撕不下来。很显然还是条抹布,只不过障眼法而已。

    我就事说道:“你变得不能吃啊,我也不好空着手来,我给你变个能吃的。”

    说着,我拿起桌上的一只空碗,从座旁的花盆里抓了把土,放在碗里,从怀中掏出一粒种子,按在土上,拿起桌子上的茶杯,浇了些水,心生炁法,暗念真言,顺手拾起一把蒲扇,在碗边扇了扇,那碗里悠悠忽忽长出一颗小苗来,眼看着抽枝发芽,只是小如盆景。

    盏茶功夫,长成一棵巴掌高的小桃树,开花结果。我用指甲盖掐下一粒小桃子,状如芝麻,迎风晃一晃,变作一个大桃子,足有半斤重,递给老者说:“既然你今天庆寿,我就送你个寿桃吧。”

    老者不屑的道:“你这也是障眼法,要是真能吃,我承认输你一手。”

    说着,他接过大桃子,搓了搓桃子皮,一口咬下去,结果蜜桃汁水横流。

    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在座的几个老头一看,大惊失色,纷纷向我讨要桃子,我每人给了他一个,一口下去,味道不错,满座皆惊。

    老者惊奇之下,当着一桌子人面说道:“好,今天我认这个栽,我输你一手。”

    为什么老者可以点起无头怪行凶,而变个真桃子就可以让他伏伏贴贴呢?这里面涉及到妖术中的手段,比如让两个小板凳站起来有模有样的打架,在妖术里,行话叫作:放马挂。马挂就是风筝的一种,和风筝的区别是,尾部带个平衡锤。放马挂,顾名思义,就是牵线控制。而能变出真桃子,并且可以吃,行话叫作:无中生有。世间本无此物,手把清风,口放言语,凭空造出东西,和放马挂有本质的区别。放马挂不会导致高端妖术的发生,比如炸灯花,就是凭空在空间某个位置,制造个小爆炸,如同炸灯花一般,这个法术放马挂就玩不来。也许有人认为这法术也无甚用处,爆炸威力太小,可试想一下,将炸灯花作用于人脑之内,等于脑溢血死亡,杀人于无痕无迹。当然青天白日的,杀人是不行的,不过杀猪杀羊,以及野外遇狼,肯定好用。只不过所用的妖术齑要一份三百年老厕墙硝,墙硝就是厕所墙角白花花的尿碱,抗日战争时期,我敌后根据地曾用此物制作子弹底火,还用废电线手捻成子弹头,装备的中正步枪半数拉不开栓,能拉开的膛线也磨平了,射出的子弹除了不朝后飞,哪都能飞。物品虽凡,但三百年老厕所,哪里找得到?故宫里可能有,但也不是三百年一直在用,所以此等妖术,只能想象一下。

    老者承认输我一手,我正洋洋得意,算是出了他放马挂使个无头怪夜闯图南观的恶气。但老者继而说道:“我输你一手不妨,但你恃才欺弱,无理滋事,可能于公理难容。”

    说着环视一下在座的几个老头,那几个老头也纷纷露出不平之色。

    我说道:“有什么事还烦请说明。”

    老者说道:“我在半山淑雅炼了一坑妖丹,炉火正盛,不日可成,是你给我灭了炉火的,不曾错怪人吧?”

    我回头看看墙角桌子上坐着的蒋万里,老者知道自己在蒋万里地盘上炼妖丹,但蒋万里不知道炼妖丹的就是这个老头。看来在此前两人还有些交情,但炼妖丹这事双方谁也没说破,要不然蒋万里也不会出现在老者寿宴上。

    于是我答道:“我也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你在人家地界里炼妖丹,耽误人家做生意,也不是忠厚长者所为吧?”

    老者气的吹胡子瞪眼,压低声音埋怨道:“我在人家地里?他蒋万里是几年桃子几年人啊?”

    一边说着一边气呼呼的站起身,说声:“你们稍等。”然后转身进了别墅,不一会功夫,拿出一叠发黄的旧纸张来。

    掀开当头的一张给我看,文如下:

    “山东承宣布政司立买契人胡纯上。

    买契人胡纯上兹买荒山一座,地处平章西郭,以为久后倦老林泉,长林丰草之用。东南西北各安界石,并无争扰。

    严*吏毋藉端勒索致滋扰累,每于岁底将用过仓,据实造报布政司查核。

    大清山东平章府坞原县正堂颁。康熙四十九年正月初八日。”

    我呵呵一笑:“这是张前清的土地执照,就算前清时候,半山淑雅曾是你家的祖产,可是用前朝的土地执照,来争后世的地,有些荒唐吧,岂不闻前人田地后人收?”

    老者更加生气了,又拿过一张,文如下:

    产权人胡纯上,过去曾受汉奸恶霸盘剥,今在土改运动中属于团结对象,开明士绅,准予保留平章西郭荒山一座,地三百零九亩六厘,东至道,西至顶头,南至张群六,北至张楼全,四至分明永远为业,今同农会主任张保三、村长张海烟证明,特立执照为证。税款五十元。

    坞原县人民政府,一九四八年十一月。

    老者见我读完,说道:“这张颁发时虽然没解放,但也算是今朝的。”

    我前后对照了下,哈哈一笑:“我说你可真会造假,这两样东西一张是康熙四十九年,一张是一九四八年,前后相隔差不多二百四十年,但地契主人都是一个名字,胡纯上,这不开玩笑嘛,哪有人活过两朝。足足活了二百四十年。”

    那老者淡淡的说道:“还不止二百四十年呢,我就是胡纯上,我是崇祯十三年生的。”

    我闻言,脑子嗡的一声,我就知道这宅子不会太干净。

    座中一个白衫老者见我大惊小怪,问道:“不敢动问仙师生辰,仙师的前身是何物?”

    我更加疑惑不解:“什么前身?”

    白衫老者解释道:“就是你修成人形之前是什么,大可不必春秋隐讳,我等前身都可以说与你知。”

    我额头上滚下了黄豆大的汗珠,说道:“我tm打小是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