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黄皮大王

灌园生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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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早在几年前,摇头道士带着关门小弟子无涯,云游四方,采集灵石仙草,以供丹药,打听得紫霞山上有株仙草,名作月浣纱,就迤逦寻上山来,准备采了这株草,也就是现在的花溅春,拿回去炼丹用。当时紫霞山森林公园刚刚建成不久。师徒二人到山上的宾馆里住下,白天就拿着药锄四处溜达。

    花溅春也刚上班不久,正殚精竭虑的想着怎么多培育几株云烟夫人,好向领导交差。

    于是每夜分批次的役使蛐蛐,分头去寻找蛐蛐泥,有一天偶感风寒,她生病了,所以设下的花局,也就法力大减,致使当天晚上回来的蛐蛐,走错了路。跌到了悬崖中间生长的一颗古松上面。

    花溅春虽然役使蛐蛐,却不干那种竭泽而渔,焚林而猎的事,蛐蛐丢到百只以上,她必然要着急的。拖着一幅病怏怏的身子,一路找寻了来,就见山崖下古松枝干之上,蚁聚着一大群蛐蛐儿,足有好几千只,纷纷扰扰,找不到回去的路。

    花溅春本想使个花局,将蛐蛐们都弄上来,却远远的瞥见有游客,三三两两,游走各处。青天白日的滥用妖术太过惹眼,于是花溅春回家拿了一个筐,背着一根麻绳,再次来到悬崖边。将麻绳系在悬崖边一棵树上,自己背着筐。顺着绳子慢慢爬下去,准备把聚集在古松上的蛐蛐,都拾进筐里,然后背到悬崖上面去。

    计划的很不错,但是还没等脚踩着树干,悬崖上的绳子就断了,花溅春在一惊之下,脑子一片空白,仔细想着自己能飞的那几样妖术,竟然都需要奇异花粉,没想到最终要死在缺少花粉上。

    正胡思乱想间,不知哪里冒出来一个青衫少年,正骑在古松枝杈之间,一个望天揽月,将花溅春一把搂住。

    花溅春得道时间不长,但既然已是人形,就有人情,因为从来没有如此亲密的接触过某个异性,刹那间,羞得满面通红,仰脸看去,那青衫少年,面敷银盆,唇点朱砂,竟然鼻子尖快碰到鼻子尖了,呼吸相闻,冲她说了四个字:姑娘小心。

    花溅春胸跳如鹿撞,蝉纱起伏,一瞬间有化成一溪流水,岩间激荡的感觉,莫名其妙,欲扑之而不见,欲避之而盈盈绕身……

    正不知所以间,只听见悬崖下方,一老者说道:“无涯放手。”

    话音一落,一只白鹤翩然而至,那青衫少年,慢慢将花溅春放在白鹤背上,白鹤打了几个旋,悠悠落在地上。

    花溅春看那个老者时,吃惊不小。那老者要是没有道袍和发髻,很容易让人误会成是个街边拾破烂的,由于吃东西不小心,道袍上油花花的染脏了一大块,后面屁股处补着两块大补丁,看那样子,也就是下雨时候权当洗洗脸吧。右腰里系一根细绳,细绳上拴着一包核桃酥小饼干,左腰里拴着一个亚腰葫芦,用个软木塞塞住了口,还没塞严实,葫芦口滴滴答答往外滴着液体,也不知是酒还是水……

    那老道士小拇指扣在鼻孔里,上下左右使劲掏,一边掏一边问:“我说姑娘,你咋大花轿里戳弄炮仗,瞎折腾啊,那要是摔个屁股蹲儿,以后咋嫁人啊?”

    话音一落,从鼻孔里掏出一大坨鼻屎来,掏出来还不解气,团在手指间,捏着玩。

    花溅春一阵恶心,道一声:“不牢你费心吧?”

    老头摇了摇头,道:“要不是我招个白鹤,你可就真摔屁股蹲儿了。”

    花溅春见老者言语猥琐,不复与言。回头看见青衫少年不知使了什么手段,已经从悬崖上下来了。

    但老者一见青衫少年,面露不悦之色,转过身去继续掏鼻孔。青衫少年笑道:“刚才好惊险,我都替你捏了一把汗。”

    花溅春脸羞得红扑扑的,扯着衣角看着远天白云,不知道说什么好。

    青衫少年就说:“我道号无涯,请问姑娘……”

    没等话说完,老者回过头来,干咳两声,说:“无涯,你我尘缘已尽,日后各自寻趁去吧。”

    无涯一听,摸不着头脑,问道:“师父,你说啥?这是怎么了?”

    原来那老头就是摇头道士,当时摇了摇头,不再言语。无涯急了问道:“是我做错什么了吗?”

    摇头道士一个劲的摇头。

    花溅春也觉得事情挺诡异,问道:“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

    摇头道士冲着花溅春呵呵一笑:“你没做错啥,我们就是为了采你而来,寻思着一把火把你给炼成丹药,不想已经得道化成人形。也就罢了。”

    花溅春一副汗颜状。

    无涯却说道:“师父我懂了,你是告诫我,人妖殊途,不该救这个小妖精,降妖捉怪才是道士本分。”

    摇头道士喝道:“你知道个屁,你走吧。”

    无涯双膝跪下:“我到底怎么了?这多年师徒情分,怎么说赶我就赶我啊?”

    摇头道士只是摇头不语,未了说了一句:“你不走我走!”

    说完使了个土遁之术,从地上凭空消失。

    无涯见到花溅春的第一天,摇头道士毫无征兆的和他掰扯清了师徒关系,令花溅春非常迷惑,也非常内疚自责,怀疑是自己惹得摇头道士不要无涯这个徒弟了。

    后来,无涯又在紫霞山宾馆住了三天,和花溅春也聊了很多,两人以朋友相称,互留了联系方式。

    无涯急着去找他师父问明原委,而花溅春则既迷茫,又内疚。多种感觉交织在一起,不能名其一端。

    后来,两人经常联系,问个寒暖。花溅春自来人世,没有接触过什么男人,有些个同事倒是曾对她有些意思,可架不住花溅春那孤高的性情,没人敢追,所以就不咸不淡的和无涯聊着,在花溅春看来,这许是人间的爱情了。

    可她不知道的是,像她这么大,人间真正谈情说爱的,这会子都在车震,而花溅春只知道写写信。

    当然花溅春只是做了简单的描述,但事情明摆着,我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是怎么回事。花溅春和虎妮一样,绝对是外貌协会的,见无涯是个小白脸,又在关键的时刻救了花溅春一命,哪个少女不怀春,只有怀春不遇的。无涯这厮竟有这种好运,在花溅春危难之际,大展双臂,一把抱住,豆腐吃了一个饱,还种下一个良好印象,一石二鸟,名利双收。想来花溅春这种人,绝对是那种心里种下一个人,老死都不看第二个的那种。既聪明绝顶又傻的可怜。

    此时,花溅春又望望窗外。我就知道,又要下逐客令了。

    我赶忙问道:“花溅春,现在种尸道人手段猖獗,你的名声一不留神就能被他毁于一旦,他找我算账,也是早晚的事,不如我们联手一击制敌,已绝后患。”

    花溅春问:“怎么联手?”

    我不假思索的说道:“我住在你这。”

    话音一落,连我都觉得自己是个流氓,又解释说:“我住在外面也行,我是说种尸道人一旦找上门来,我们不至于措手不及。”

    解释也没用,连玄真和李小赞都觉得我不怀好意。

    花溅春没有说话,过了一会才慢吞吞的说了自己的意思。说是种尸道人这次主要针对她,我应该还不要紧,毕竟她两次难为尸树,我暂时可能无虞,如果种尸道人敢去找我,花溅春第一时间赶到。花溅春这里就不劳我费心了。最近有无涯在,他就住在紫霞山宾馆里。离这里很近。有他在,花溅春觉得很安全。未了她还提议,明天去看看王立才,想方设法给他治治病才是。

    她左一个无涯,右一个无涯,听得我气愤不过,站起身来就要走。

    花溅春见我一脸怒色,说道:“我晚上住在花瓶里,很安全。”说着指了指床头的玉颈美人瓶。

    我更加气愤不过,她这不是明摆着的嘛,好像怕我半夜过来偷窥一样,告诉我,她自己住在一个花瓶里,晚上进来也是什么看不着,防贼一样。

    一气之下,我甩袖离开。

    玄真还贱贱的说:“再聊会,再聊会,你看你……”

    我心说,回去再和你算账。说什么无涯和花溅春是一对,就这句话,也够我把玄真变成个癞蛤蟆,放盐水泡三天。

    一路上我气鼓鼓的,哪里还顾得上什么种尸道人,索性什么也不想,回去美美睡一觉,到了观门口。

    见门缝里插着个信封。回到观里就着灯下拆开一看。

    梁葫芦先生台鉴:

    久慕先生高洁,恨未亲芝宇,独抱憾太息者不可终日。某幼读文字,不求甚解,今始知太白所云:生不用封万户侯。只恨未识韩荆州。

    想来先生海内俊杰,乃天际真人,徒增想象。

    本欲立雪程门,亲领教辅,奈何托钵无门,分身乏术,况先生室生春风,太和在抱,我鄙俗之辈,不忍玷污。遂斗胆寸笺,伏唯拜仰,止作先生茶余笑谈耳。

    我旧日繁衍儿郎,耕读于河北。每日逐花采果,膝下天伦。尽青梅煮酒,曲水流觞之事,忘忧于长林丰草之下。

    可恨平章胡某,诟我啸聚绿林。乃纠结歹人,称兵构乱,戮我门庭。人丁离散,凡百有余年,此仇不快,苟难残喘于世间。

    不敢言卧薪尝胆,实效吞炭毁颜。今我欲与平章胡公,会猎于宝方。先生云山高耸,自不屑与巷尾小儿撕扑,高观于壁上,鹤蚌之利,岂不囊中探手焉?

    旧闻“天下英雄谁敌手,曹刘。生子当如孙仲谋。”先生诗书旧族,绿野高士,天下构画方略,尽熟腹中。必不用某赘言焉。

    此一役后,定拜山门,滴水之馈尤报于泉涌,何况先生结草衔环焉?

    又一睹兰芳,表我思齐之愿,古琴澧酒,促膝成趣者何如?

    愿你我人间一笑醉相逢。恭颂秋安。

    贱号黄皮大王战兢俯首年月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