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浊酒新停论诸侯

曹修贤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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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立此问并不算突兀,须知司马朗而今已有二十七岁,而以他兄弟八人远近皆知的名声,不说成为诸侯之间炙手可热的存在,起码以曹操那强迫症般人才收集控的性格是不会错过的,但如今看司马朗一副说到伤心处的样子,恐怕他还真是布衣‘待嫁’之身。

    复又缓缓坐下,司马朗左右看了一眼,随后直直的看着林立双眼,缓缓道:

    “李兄乃是长安人士,自当知晓天子没(mo)于郭贼之手之事。而如今之天下,烽火连绵,宗亲刘璋、刘虞、刘备、刘表,此四人罔顾先帝恩泽,不思匡扶汉室另择新君,反而窃据高位,只知攻伐,更有逆贼袁家兄弟、吕布、公孙瓒几人,纠结党羽,虎视狼顾,将我大汉江山搅得山河破碎,民不聊生。如此君已不存,百姓不知正统,试问李兄我等又何以为官?从何为官?”

    司马朗的一席话,仔细听来便觉这并不是其一人心声,而是如今大多数有所抱负的读书人共同的心思。孝愍帝刘协说没(mei)也就没了,遗书没有半封,而且死时不过十几岁,并无有子嗣留下,是以正统不存,直接导致了诸侯们胡乱自封的现象,也叫这些有心将满腹经纶报与帝王家的读书人产生了迷茫之感。

    林立安静听他讲完,却发觉这番话内一个有趣的地方。

    如今天下趁乱而起的诸侯不少,就上面被司马朗列出来的就有八路之多,但曹吉利、孙小霸王以及林立自己,都没有被他提及到。

    你若说司马朗是忘了这三位或者有意忽略,那林立是不肯信的。

    曹操、林立、孙策,这三人。如今的实力放眼天下,也是靠在前面的那几路,又怎么可能轻易便被忽略。而林立知道。司马朗的长辈曾有恩于曹操,在其初起之时出了把力。是以林立有理由相信,司马家在立场上会偏向于曹操。

    心中不解,那就直接开问,林立也不顾司马朗‘不再饮’的要求,替其斟满酒,随后浅浅一笑,意有所指道:

    “伯达兄所言大善,小弟深以为然。但伯达兄岂不知高祖起兵之前。先人陈胜有言‘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桓、灵二帝之时,骄奢淫欲,听信亲宦(huan)之言,苛政而不知爱民,百姓多有怨言,方有先时黄巾教肆虐为祸,而后大将军与十常侍争权,如此才有董贼入京机会,迫害少帝。另扶陈留王协。而后年初,孝愍帝没于董贼余孽之手,汉室江山终是名存实亡。如此岂不正是天理昭昭,王朝兴灭之理。”

    刘协的死,是个意外,若严格说来,林立举盟军同讨长安还要算是郭汜加害刘协的主要原因。但正如林立所说,若无桓灵二帝的不仁,百姓安居乐业,又哪来逆贼造反和这种种一切。

    汉室沦落到如今地步,便是自取的灭亡。

    这个道理。想来若曹操、郭嘉等人都是早已想透,但司马朗与他们又有不同。如今听林立娓娓道来因果,初时便是一愣。随后勃然大怒,一扫衣袖站起,怒喝道:

    “一派胡言,先帝之事岂能由你分说,尽是大逆不道之语!道不同不相为谋,告辞!”

    “且留步!”

    林立站起,伸手将其拦下。

    司马朗面色顿时更为不善,寒声道:

    “你我政见不同,分道扬镳便是。李兄强行拦我,又是何意?”

    林立摇了摇头,看着他的眼睛,悠悠道:

    “帝禹得位于舜,却不再行禅让,自建王朝名夏,然传不过数代,夏桀继位,言行残暴不仁,天命亡于商;商传数代,复现昏君名纣,终亡于周;周幽王为搏褒姒一笑,烽火戏诸侯,周天子名望既失,嬴政统七国为秦;然秦不过二世,暴虐为祸,方有高祖起兵兴汉。伯达兄还不明白,自古以来,天下大势便是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天命之下,如何有千秋万代的王朝?而今你我处于这兴替混乱之时,正当以一身所学择明主施展抱负,日后便是开国的重臣,光耀祖宗门楣。”

    读书人向来有股子臭犟脾气,司马朗自小饱读诗书,如今二十七岁的他,已然成家立业,对这世界和命运,早已是有了自己独到的认知,如此又岂会随随便便就被林立的几句话打动而改变自己十数年来的守则呢。

    “李兄学识不凡,愚兄敬佩。但恕我还是无法苟同,如此不必多言,你自去寻你的明主便是!”

    林立有些希望面前的是魏延了,不服气可以,我也不浪费口舌,直接打趴下装袋子里拎走便是。

    但他今天要是敢打了司马朗,先不说他那京兆尹的父亲会不会分分钟带人来将自己这奸细逮起来,且说自己垂涎的司马懿一家子从此是只堪为敌了。

    “兄长既是心意已决,小弟也不好强求。但小弟心中有一事不解,还望兄长能够解惑。”

    司马朗闻言定定看着他清逸的面孔,先前虽起了些口角,但此时冷静下来,也不觉对眼前之人有所厌恶,反而因为方才的一席话,有一点点的认同,如此复依言坐了下来,拱手道:

    “李兄直言便是。”

    “呵呵,小弟方才听伯达兄谈及天下诸侯,不耻不屑,却独独有三人未被提及。请问伯达兄是忘却了,还是觉得这三人有所不同呢?”

    司马朗闻言一怔,似乎没有想到问的会是这个,随即更是惊叹林立的敏锐,仔细斟酌了一番言辞,司马朗方才道:

    “李兄所料不错,吾方才确是有意未提。此三人,孙策在东,林立在西,司州牧曹公恰为中间。先说江东小霸王孙策,乃是已故长沙太守孙坚之子,年纪轻轻,却只凭借来的数千兵马,一刀一枪杀出如今地位,我甚敬佩之,却更恶其狼子野心。与孙策相对,荆州牧林立,初时不过籍籍无名的一处小小太守,却在两年内,声名鹊起,先灭李旦,再诛张鲁,联盟军,攻长安,战马腾于西北,抵曹公于宛城。而且我听说其大概也就李兄你这般年岁,却已然是威震四方的大诸侯。而且,我曾听闻林荆州极善统御部属,严于治军,宽于治民,其领地虽大,却未曾听闻有丝毫动乱,可见其内政手段之高明。林立其人,虽负盛名,我却有所惧之,因其所作所为,无不透露着极大的野心,恐怕乱我汉室江山者,必为此人!”

    哪里哪里,内政上皆是文和他们的功劳。

    林立眼见司马朗眼神悠悠,言语间对自己两年的事迹极为推崇,不由有些得意,面上一羞,险些脱口说出谦虚的话。但随即便听到了最后一句,顿时一呆,心中有些复杂。

    放宽政策,施行仁道,老实说,并不是林立如司马朗所说般有着极大的图谋,而是他作为前世二十一世纪‘饱受’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教育的好青年,实在是见不惯如今欺压不公的世道,但他并不是蠢人,不会也不敢直接站出来说‘如今的社会制度是错误的’这样的蠢话,只好尽量在一定范围内提高了百姓的利益,起码,能让他们活下去。

    谁知,单单如此,自己便成了他人眼中野心昭然的大奸雄。

    心中苦笑一声,林立一语带过,继续询问道:

    “这孙策和林立二人的事情,小弟我也有所耳闻。而曹公既是起于陈留,想来伯达兄对其应是知之颇详,还请赐教。”

    司马朗点点头,继续道:

    “曹公其人,我也未曾得见过,只是时常听我父亲提起他,言其为不世之人杰,腹中有大学问,心中有大智慧。许子将之言说的极妙,称其‘治世之能臣,乱世之枭雄’我只知曹公极爱读书,纵是征伐在外,每多手不释卷。如此过人之姿,叫吾心向往之。”

    林立好奇,道:

    “伯达兄既有心去其帐下效力,何以布衣至今?难道以兄长大才,还不能得其亲来征辟吗?”

    司马朗闻言一笑,有些苦涩道:

    “李兄实在是太过抬举我了,以我这半瓶子墨水,如何当得起大才二字。而吾父辈虽说与曹公有些情谊,但其帐下良才美玉者实在是繁多若天上之星,愚兄每多自惭,是以不敢往而自荐。”

    林立闻言讷讷,有些不知如何接茬。自己有些称赞褒美他,他却已然自甘堕落的觉得自己低了曹操帐下那些谋士一头,这可如何是好。

    于是,“呵呵。”林立轻轻一笑。

    司马朗也觉有些惭愧,值此聊得投机之时,他倒是有心再多待一会儿,眼前一亮,询问道:

    “李兄,你我交谈这许久,愚兄还不知你的表字呢。”

    林立莞尔,道:

    “是小弟疏忽了。小弟姓李,名麟,表字唤作易方。”

    司马朗却是一皱眉,随后茫然看着林立,喃喃道:

    “姓李名麟字易方...为何总觉有些熟悉...对了,你是!”

    林立心中一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