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杏花招茶楼见孤儿,或留或去

茗沫沫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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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吟巷是扬州府酒肆和茶楼集中地地方,不同于燕京或者其他北方的大城,这里的酒肆和茶楼没有北方的喧闹和噪杂,带着午后的悠闲与静谧。

    青石板街道上隐约的回荡着娓娓动听的苏州评弹,青吟巷临近苏河,细腻吴语唱音融合进清凉的河风在这盛夏中使人通体都舒畅了。

    孟言茉的马车从一处茶楼底下经过,马蹄踏在青石板上发出“嘚嘚”的声音,茶楼楼上开着的棱花木窗处传来琵琶琮琤的弦音,唱曲儿轻清和缓,带着抚悦人心的魅力。

    马车内孟言茉还没有从刚才的事情中回过心神来。

    她完全弄不清哪个才是真正的明英帝了。是印象和脑海中那个高深莫测,难以揣摩,让整个大明的重臣战战兢兢的人中真龙,还是今天见到的这个有些痞气却明媚清澈的少年?

    孟言茉拿起身边的那个孟言宁送的香包,拿到鼻端轻嗅,带着很浅的茉莉清香,孟言茉手指抚挲香包上细密的针线,锦鲤活灵活现带着憨态可掬的可爱。

    紫苏在身边伺候,从刚才城外她进到车厢里后,小姐就一直处于心神游离的状态,小姐经常这样,她也没有在意,另她奇怪的是,她和引泉伴鹤三人在外面一直守着,却没有看到任何人离开马车,她进来后也只有小姐一人。

    难道刚才一直是他们的幻觉?小姐自始至终是一个人在马车内的?

    这也不对啊,如果是这样,小姐为什么要到城外来?她们明明计划好久的这次出府,就是为了见引泉和伴鹤收养的那二十名孤儿的。

    小姐没有说,紫苏虽然心中既担心也奇怪,却没有问出来。

    “紫苏,你再看一遍,这香包有什么异常?”孟言茉把香包递给紫苏,前世孟言茉在后,宫为婢,自然知道这种近身之物不能轻易收。

    不过她想她和孟言宁虽然关系不是很亲密,但也说不上仇视,又没有利益冲突,即使她和孟言晴和二伯母张氏闹翻,但这也和孟言宁没有什么关系,即使一个是她的嫡姐,一个是她的嫡母,甚至她和二伯母,五姐置气斗法,孟言宁也只有高兴的,有她吸引二伯母女两人,孟言宁的麻烦也会减少的。

    因为赵姨娘得宠,因此二伯母和五姐一直对孟言宁顺带的也很看不顺眼。

    她也是这样认为孟言宁是因为感谢她对孟言晴的斗法,才会几次想对她示好的,她临走还送了这么一个精致的香包。

    孟言茉只是让紫苏看了看,紫苏跟着引泉学习了很久,也略有小成,孟言茉知道紫苏经常会背着她对自己用一些后宅常用的毒,弄得紫苏现在的脸色都带着青色。

    孟言茉对紫苏为她做的这些有些内疚,可是她身边需要这样的人,引泉在外人看来是男人,终归不能近身伺候,因此孟言茉也是希望紫苏学的本事越多越好。

    经历前世,她再也不想沦为最下等人人可欺的奴婢,她不希望孟家大难,只是因为那样会连累自己,女子未出阁之前只能依附着家族,出嫁后依附着夫家,半点不由自己做主,孟言茉忽然心底对这种无力感产生浓浓的厌烦。

    她始终是个自私怕死的人,所以她希望自己的周围能有自己可以相信能用的人,这次去见那二十名孤儿如此,对紫苏试毒的事情同样如此。

    “小姐,奴婢看不出什么异常,不如拿给引泉看看?”紫苏又仔细的检查了一遍,香包里只有几片晒干的花瓣,布料和绣线也是寻常之物,没有什么奇怪。

    紫苏和引泉是师生关系,可是紫苏的内心却是对引泉仇视的,因为引泉在对她上课时,总是把他能想到的招数都用她的身上,然后一脸桀桀怪笑着看她痛苦的样子,连他清秀的五官都扭曲了。

    紫苏怕自己以后也会变成引泉那样的人,因为她替小姐有时办事的时候有到一些手段,她心底居然会产生爽快感,就像上次那角门看守的婆子倒在地上奇痒难忍,她就从心底觉得愉悦,就像是把自己曾经受到过的痛苦能发泄出来一样。

    紫苏不知道引泉对她的培养的方法是按照宫中的秘法,这样使得受训的人,以后不但不会对自己那些肮脏的手段从心底厌恶,还会喜欢上,引泉是这样制造出来的,现在紫苏被这样制造,紫苏会自己试毒,就是因为她不但要掌握更多,更多的是她心底居然会有一种渴望那种痛苦的瘾。

    引泉和紫苏这样的人,训练出来,只是为了成为主子手中尖锐阴暗的刃,行走于*中,她们渐渐的会成为工具。

    引泉看了半响,隔着布帘和车厢对孟言茉道:“小姐,奴才愚钝,看不出什么异样?”

    他的声音里有着隐约的懊恼。引泉在心底认孟言茉为主子,因此为自己没能为主子效劳而自责,言语中对孟言茉也很是恭敬。

    “小姐,你也太小心了,一个香包能有什么问题?倒是刚才小姐在车厢中没有什么事吧?有奇怪的人或者什么事发生吗?”

    伴鹤外表憨直,内心细腻,他有意探听刚才车厢里究竟是什么人出现。

    “无事”,孟言茉笑笑,让紫苏拿着香包进了马车,紫苏没有问,引泉没有问,只有伴鹤问了,刚才她和那人在车厢里的说话声没有刻意压低,车厢密封,因为车里放着冰块,防止寒气外泄。

    紫苏三人在车厢外也许听不真切他们说话的内容,但是一定是听到有人在说话,伴鹤这样直接问出来,要么是他心思直爽,要吗是他从心底还没有认自己为主。

    伴鹤以前身为东厂追捕,不可能是那种心直口也快的人,那只有第二种可能了。孟言茉无奈,她不可能让人家为自己做过几件事,就让别人从心底服气她,认她做主子。

    最不可捉摸的就是人心,她又怎么可能轻易的就碰到对自己死心塌地相护的人呢。

    马车停在一座叫“杏花招”的茶楼,孟言茉带着黑色幂篱在引泉和伴鹤的带领下进入茶楼,紫苏紧随她的身边。

    不同于街道上的安静,茶馆内熙熙攘攘那,谈笑声此起彼伏,大堂内茶博士拎着长嘴铜壶四处为人冲茶。唱小曲儿的歌女声音咿咿呀呀的,婉转动听。

    一股热闹的市井气息扑面而来,这对孟言茉来说很稀奇,前世孟家大难前,她身处深闺,后来她先入杨府为婢女,后入宫,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情景。

    她一直觉得书中那样你织我耕的因缘很美,最喜欢的就是牛郎织女的传说故事,前世每看到那出戏的时候,她都会为最后的结局感伤哭泣,牛郎织女尚且躲不过王母的惩罚。

    即使孟家躲过大难,她的前路又在哪里?等着到时继母把她许配给年老的大官吗?不要,她要找一个心中只有她一个人,不求大富大贵,只求举案齐眉,安乐一生。

    进入到引泉订好的雅间,门一关,门外的喧闹都阻隔在外了。

    “见过小姐”。二十名少年齐齐的抱拳行礼。

    “不必客气,大家都随意点,坐下吧。我今天也是专门为见诸位而来,这些世俗虚礼暂且放下吧”。孟言茉解下幂篱,交到紫苏手中。

    “小姐,您还是带着吧”。紫苏小声的说道,这些都是外男,小姐本来相见就很不妥了,此时也没有半点遮掩,如何能行?

    紫苏一直没觉得引泉和伴鹤离小姐过近,是因为她知道引泉他们的身份,因此也没有把他们当成男子看待。

    此时猛然见到这么多的少年男子,紫苏自己到不觉得怎么样,只是觉得引泉办事太不牢靠了,也不知道提前竖好屏风。

    这间雅间颇大,常有一些书生在此相聚,畅谈学问和时事。因此掌柜的也没有在这间雅间放置屏风。

    “不用了,如果他们以后连跟着的主子的长相都不知道,又如何安心把身家前途都交到我手中?”

    孟言茉轻言道。紫苏若有所思,不再阻止。

    伴鹤倒是在心底点头,刚才小姐的隐瞒,他也暂时放下,女子的事情也许不方便跟他们说。

    引泉没有太多反应,他似乎觉得小姐本来就是如此明理的人,他已经决定以后跟着孟言茉,因此孟言茉怎么决定,他都觉得是对的,这也跟他以前受到的培训有关。

    众少年都低着头,只有王十三微微抬头,偷眼看孟言茉的长相,他在心底既惊讶,又惊艳,他不知道女子竟然可以长得这么好看。

    王十三那骨碌碌转的眼珠打量,孟言茉自然是注意到了,她看到王十三眼中只有纯粹的惊艳,心中也没有生气,倒是紫苏皱着眉,瞪着王十三。

    王十三反瞪一眼紫苏,就低下了头,看的一向冷静的紫苏,此时心中也有几分恼怒。

    “我今天叫你们来,是因为我不确定以后是不是要为贵妃娘娘报仇,我只能承诺你们,如果我的能力和实力允许,那这个仇我会带着你们报,如果行刺只是变相的自杀,那这样毫无效用的事情我不会做”。

    孟言茉的话立刻使得众少年骚乱起来,他们从小就被引泉和伴鹤灌输着他们的命要为贵妃娘娘报仇才有意义。死士这类人,本来就是靠心中执拗的信念来支持着的。

    如果有一天有人告诉他们,他们一直认为的英义赴死的行为也许是不必要存在的,也许可以避开的时候,他们的信念会崩塌。

    就连引泉这些年因为培养这些孤儿的关系,在他心中都坚定的认为,他们还活着就是为了给贵妃娘娘报仇而活的。

    他一会想,既然决定要认小姐为主子,小姐的一切决定都要支持,一会又想,可是报仇是他这些年苟且偷生的信念,不能这么轻易的放弃。

    他痛苦的难以抉择,一张脸都挤在了一块,伴鹤已经开口不满道:“小姐,你是贵妃娘娘在世上的至亲血脉,如果连您都不为她报仇的话,她在地下怎么能安歇?”

    “下令的是皇后娘娘,下绊子的极有可能是贤妃,在你们看来这两个人是害死姨母的凶手,在我看来,当今圣上才是真正的凶手,他用爱的名义,把姨母带入深宫,却在她受冤枉的时候,没有站在她的一边,明昺相信了他后,宫里的女人要给他看的一切,如果这样算来的话,那我是不是应该带着你们推翻这明氏朝廷,才算为了姨母报仇?”

    孟言茉的话太过惊世骇俗,也太过大逆不道,引泉和伴鹤都曾经为当今明武帝当过差,听到这话,吓得一下跪在了地上,其他的少年也都跟着义父跪下。

    “我只是想告诉你们,当你的仇人远远强于你的实力时,你要么就忘记仇恨,重新开始新的征程,也许有一天你够资格站在你的敌人面前。要么豁出命来,只图心中痛快,用一命来让你的敌人惊醒,以至于你曾经在乎过保护过的亲人受到仇人的报复”。

    “所以你们有两个选择,要么是跟着我,重新谋一份前程。要么是继续你们的复仇大计。不管如何选择,你们以后筹划需要的银两,我会尽我所能满足。”

    桌上是一壶花茶,和几碟点心,没有人有胃口去吃这些东西,紫苏倒了一盏花茶递到孟言茉手中,她浅尝一口,放下,味道不好。

    少年们大部分都迷茫了,尤其是那些身手最好的一部分,他们从小知道要把武功练好,这样才能为恩人报仇,可是现在这位新的小主子却说,他们那样送死的行为也许是毫无意义的。

    他们眼神迷茫的看着两位义父,引泉痛苦的闭了闭眼睛,小姐说的很有道理,贵妃娘娘临去前也告诉过他们,不用为她的死难过,只需要他们以后守护好她的家人。可是他和伴鹤都不甘心,他们筹划了十几年,费尽心思,挑选了这二十名少年,又花费了很大的精力来训练他们,就是要为贵妃娘娘报仇。

    贵妃娘娘泉下有知,也不会怪他的吧。引泉在心中下了决定,小姐说的没错,他们计划的刺杀行为简直就是送死,跟着小姐,以小姐的聪慧,也许有一天可以为贵妃娘娘报仇。

    “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杀头不过头点地,我伴鹤本来就是贱命一条,没有娘娘当初的善心,伴鹤早就是孤魂野鬼了,不管是不是送死,贵妃娘娘的仇我是报定了。既然她的亲外甥女都不帮她报仇,这仇我报定了,我就是死了也是值得的。你们都是我带大的,记住我从小教你们的道理,人要知恩图报,没有大恩人,也没有你们的今天,至于是跟着我为贵妃娘娘报仇,还是留在这位小姐身边,我都没有意见”。

    “小姐也请放心,刚才你说的连累,我会到时候把我们的面容全部毁了,保证不会连累到小姐和王家身上就是”。

    伴鹤看着那些少年又看了眼孟言茉说道。他的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满,虽然是说他没有意见,可是那牛一样的大眼睛凶狠的瞪着在场的所有少年,只要有人说出和他不一样的意见,他肯定会把那人拖出去练一练。

    “引泉以后愿意跟在小姐身边,赴汤蹈火在所不惜”。引泉第一个站出来,走到孟言茉身边单膝跪下。

    “引泉,你这个贪生怕死之辈,我真是看错你了。你难道忘记我们当初发的誓,你以后到了地下,有何颜面见娘娘?”。伴鹤和引泉这么多年的交情,此时看到他居然放弃了当初他们一块立的誓,一双大眼珠子都快瞪得掉下来了,须发皆竖,面皮发胀,若不是此时场合,怕是暴拳就要落到引泉的面门上。

    紧跟着引泉站出来的是王十三,他本来就是引泉的徒弟,武功在这些人中是最差的,他人机灵,心思也活泛,他从小就认为报仇这件事太飘渺,但是知道两位义父的脾气,所以从来没敢说出口过,今日听到这位新主子的话,更是下定决心以后要一个更好的前程,而不是要去做那送死的买卖。

    看到王十三站出来,跪在引泉身后,伴鹤已经气得没有话说,只是冷哼一句道;“你教的好徒弟,果然是同样的没有骨气,忘恩负义之辈”。

    “伴鹤师傅,刚才我已经说明白了,只要以后有足够的能力,定会为姨母报仇,所以你说的忘恩负义并不恰当,还请您收回,我也相信,以姨母的慈悲心肠,如果真的在天有灵的话,也绝不愿意你们为了她白白送死”。

    孟言茉刚才对于伴鹤不客气的话一直没有出言驳斥,此时听到他说“忘恩负义”四个字时,她知道她不能再不说话了,这些少年前世的时候能心甘情愿的为从未见过的姨母去送死,可见心底都有一份恩仇的坚持,如果任由伴鹤说下去的话,恐怕引泉和她都是那种只顾自己身家的卑鄙之人。

    伴鹤已经不再是她的手下,因此孟言茉措辞很客气。伴鹤只是气哼哼的扭头,并不理睬,倒也不再说什么。

    王十三站出来后,王三和王五,还有王十一依次站出,他们都是这些人中武功最差的,相比较而言,他们也更机灵,他们想自己跟着帮不上大忙,还不如像这位新主子说的那样,做一份自己更擅长的事,也许以后是有机会为大恩人报仇的。

    伴鹤看到站出的四个人都是从小在武功上就没有多大的天赋的,当初他和引泉挑选上他们,就是看他们一副聪明样,谁知道他们在练功上并没有表现的那样聪明,伴鹤有些释然了,反正这四个人武功平平,跟着也不见得帮得上大忙,他们不愿意送死,那就算了。

    又过了一刻钟,雅间里很静,没有一丝声音,伴鹤觉得自己也给够他们时间了,自己跟着小姐这段时间,如今自己做的也够仗义了,当即开口道:“孟小姐,您也看到了,既然只有他们四个愿意跟着你,其他的人我就带走了,从此桥归桥,路归路,我们和王家,孟家再无牵扯。”

    孟言茉垂着眸,静静的摩挲着袖口的绣纹。她知道还有一个人,这个人是这群少年中最出色的一个人,她进门时,只和他对视过一眼,她看得出这个人是有自己主见的,也是这群人中算的上是文武兼备的。

    果然,伴鹤的话音刚落,王大就站了出来。伴鹤当即就跳了起来,一拳虎虎生风的拳头就落下,他气急败坏,破口大骂:“王大,你个狗娘养的,老子拿你当亲生儿子养,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你就不怕来道雷劈死你,你这个没有种,没有血性的人,你还是男人吗,你忘记我教你的,人无义,不足立。你这样胆小怕死之辈,我伴鹤怎么瞎了眼,把你当成我最好的徒弟?”

    也不怪伴鹤这样暴怒,因为王大是这些人中,武功最好的一个,也是最沉默寡言的一个。王大对伴鹤的拳头不躲不避,硬生生的接下,当即眼睛就肿的老高,使得他清俊的面容颇为滑稽。

    “义父,我只是觉得这位小姐的话很有道理,也更有机会为大恩人报仇”。王大声音平淡的说道。

    “呸,你别叫我义父,你不配。”

    “走,就当我这些年的辛苦喂到狗身上了”。伴鹤再也不想留在这里一刻,他只觉得自己的肺都要气炸了。

    雅间里只有孟言茉仍然静静的坐着和紫苏站在她的身后。引泉和王十三,王三,王五,王十一,王大单膝跪在地上。

    孟言茉站起,走到王十三面前,蹲下,与他平视,极黑的眸子看着他,王十三只觉得那双眼睛下似乎清楚的映照了自己内心的那点小心思。他开始有点局促。

    “我只希望你记住,今后你的主子是我,你所有的打算都要围绕这一点”。孟言茉淡淡的开口。

    这个人是这几人中心思最活的,也是最适合做生意的人,她从二伯母那拿回的嫁妆正是要交到这几人手里,这是她的班底,她不希望自己养出个贪心过重,只图前途的人,而忘记他的本分。

    王十三心中一凛,原来他所有的心思,这位年轻的小主子看的一清二楚。王十三那还没有成气候的小心思从此烟消云散。

    孟言茉走过王三,王五,王十一,这三人看着机灵,心思又没有王十三那么重,是以后做大掌柜的料子。

    走到引泉身边,孟言茉出手扶起他:“你辛苦了”。

    一句辛苦,使得引泉这个曾经见识过无数风浪的人,两行眼泪就这么留下来了,原来自己的为难与所有难过,小姐都知道。

    伴鹤的话就像那凌迟的刀,一道道剐在他的心上,贵妃娘娘的恩情,贵妃娘娘临去前的交代,他和伴鹤发的誓,这一切都在凌迟着他的坚持,他的心。

    最后孟言茉走到王大跟前,蹲下,静静的看着这个垂着眼不动如山的少年,那脸部线条棱角分明,眼神中的锐利此时都收敛了起来。

    看着他高高肿起的眼脸,他却没有睫毛却没有一丝颤动,孟言茉心中有着庆幸,有着高兴。这样一个人才,这一世没有白白死掉,以后自己也算有了一位大将了。

    “以后你跟着我姓孟,叫孟离佑”,孟言茉说完就推门离开,紫苏紧随其后,她知道自家小姐有个怪癖,就是凡是她要重用的人,她都要重新取名字。

    她和紫繁,紫灵都是。虽然云水,烟蓑,春暖,山重四人还没有很重用,可是自苏知道小姐是想让她们先锻炼锻炼。

    孟离佑,自家的哥哥叫离墨,不行,回头得告诉哥哥,让他好好做事,以后也跟着小姐姓孟。

    引泉走到孟离佑身边,拍了拍他,道:“小姐很看重你,以后尽心做事,伴鹤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

    “是,义父”。孟离佑点头,垂眼。其实他有私心的。他今天第一次见到一个女子是如此的娇弱,如此的想让人保护她,他知道她以后就是他的主子了,他心底很高兴,他可以光明正大的保护她,他有意引起她的注意,她心思灵透,果然注意到自己,他最后也是有意最后站出来,只为了加重她心中的印象。

    她很看重自己,还重新为自己起了名字,他和她一样姓孟,他不苟言笑的脸此时带着柔意,嘴角弯弯,这十几年来,他第一次知道了高兴的感觉。

    以前他的心中只有练功和报仇,他观察了很多事情,却不敢细想,他只需要记得义父说的话,从此他不再觉得自己像个游魂一样活着,他有了要守护的人,有了快乐的原因,这种感觉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