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权衡

茗沫沫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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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禄亲王觉得肯定是昨晚出门的方式不对,不然怎么会有飞来横祸?

    他只是进宫来给他那不争气的儿子来求下情,一年的禁足改为一个月,作为开口前的寒暄,他打声普通招呼。

    哪里就得罪了他这个总是让人摸不着情绪的皇侄儿了!

    作为长辈我关心关心你,问下你是不是有病,这样有爱的关怀,错了吗。

    错了吗!

    禄亲王心里在咆哮,看着户部的官员在算他们王府抱来的账册,面上白嫩嫩的英朗五官都挤成了包子。

    至于这么扒老底嘛!

    咕噜噜的一声响,打破了南书房的沉静。

    大臣都看向禄亲王圆滚滚的肚子。

    这老吃货!

    袁利伦减低自己的存在感,鄙视的看了一眼禄亲王,这心得有多大啊,这个时候还会饿。

    他也不担心他的财运来是不是会关张。

    禄亲王则在怒气的看着其他瞪着他肚子的大臣。

    看什么看!都这个时辰了,是人都会饿的!

    明耀似是没听到,看着兵部郎中姚承寰道:“你继续说”。

    姚承寰苦巴巴在心里无言,我还怎么说啊!我说一句,皇上您驳一句,我再说下去,那不是粪坑里点灯,找shi呢。

    “安国公和徐大人还有部里的同僚都私议了下,觉得派兵支援秦郡王一举给予鞑子重创的奏议是可行的”。

    姚承寰只好硬着头皮上,那必须也得拉两个道友一起。

    安国公和顶头上司徐大人,这两个大头先顶着。

    明耀看了眼黑衣卫,立即有侍卫出宫去请安国公和兵部司郎将徐魁杰。

    他们这一屋子的大臣就是这样跟柳条串子似的被拉过来的。

    都过三更了。

    皇上您就不困吗?

    姚承寰揉揉眼圈,不敢露出疲惫的神情来。

    毕竟刚才被金吾卫拉到外面砍了的工部一个郎中,还是很醒神的。

    虽然他们都知道这是工部自己作的妖蛾子,把手都伸先帝的大葬上去了,皇上忙完了,不收拾他们才怪。

    只不过这已经过了子时,今日是除夕,也是皇上大婚之日。

    在这样的时候,见血合适吗。

    姚承寰想着待会儿护国公得来吧。

    太好了。

    东南水师对皇上收兵权的抵抗,咱们明眼人都看的出来,他为了自己女儿大婚的吉利,自己找上门来。

    也能让他们兵部压力小点。

    “为什么是可行的?”

    姚承寰张了张嘴,皇上您这个问题可会拉低您英明形象的。

    低着头恭敬的解释道:“金人还是第一次对我皇明露出恭敬的顺意,这个时机对付蒙国千载难逢”。

    明耀掀了掀嘴角,冷沉的嗓音有着讥诮:“恭顺的敬意?”

    “是,这是边镇四夷所紧急送来的金人照会”。

    礼部官员赶紧的把袖筒里的文牃拿出来,呈上。

    明耀随意的翻开几页,用词的确是那群蛮夷不会懂的谦逊卑敛。

    也难怪会哄住他这些成日里礼义廉耻挂在嘴上的文臣大夫。

    不管是金人还是蒙人,对他们而言,可没有誓约的约服力。他们自认是狼。

    同样也是像狼一样贪婪,在肥肉在前的时候,都会想咬一口。

    管曾经许誓过什么。

    这样的种族,只有灭族,他们不会知道怕的。

    明耀脸上的浅笑就带了几分血腥色。

    “金人百年来都不曾露出和意,恰是此时,为何?”

    因为草原进入冰冻期,草料干涸,今年的冬天特别长,特别冷,蒙人陷入内战分裂,战马和粮草都快供应不上了。

    金人引明军入觳,是因为金人和蒙人的先祖是同族,他们了解彼此骨子里的凶婪。

    这个时候,明军若是进入草原,蒙国内的两股势力肯定同时会把爪牙投向明军。

    狠狠的撕下一块肉来,养足了元气,再彼此继续撕咬。

    至于到时候,金人会不会加入其中,就要看看他给的军队是不是够肥了。

    明耀笑笑,他刚把逐狼驱虎这招放在蒙人身上。

    金人那边就有人学会了,看来金人那边是有汉人文士去做了军师。

    还是个把廉耻丢在了中原,只带了毒贪只身去了金国。

    递交了照会文牒的国家,很快就会派来使,两国友好,所以受圣人教导的明朝文臣,是不会想到有这样的国家,会不顾脸面暗算的。

    “也许是秦郡王的兵威震慑了他们,让他们意识到跟我们泱泱皇明作对是没有好下场的,他们想通了”。

    说话的郎将从大臣后面站出来,说话的语气,分明有指责明耀是个怎么也说不通的庸帝。

    明耀看了看说话的兵部郎将,这郎将叫什么来着。

    徐栋安,威远侯府蕲州本家的族亲。

    原来就是他在兵部替小八上下活动啊。

    一个小小的五品郎将也敢这么跟他说话。

    他现在心情很不好,他通常心情不好的时候,耐心特别差。

    也特别见不得别人过的好。

    所以这些还能在被窝里熟睡的人都被他揪了出来。

    “这位臣工,你叫什么名字?”

    明耀笑了笑,轻柔的问道。

    刚才还往门口要唤人到御膳房要吃的禄亲王,一看自己的皇侄儿又这么笑的让人发晕,也不要吃食了。

    往门边靠了靠,藏在袁利伦身后,缩小存在感。

    他这个皇侄儿从小就霸道,连他这个做皇伯父的都知道,不明白他那八皇侄儿还是他的亲兄弟,怎么就不了解呢。

    西北军是明耀这小子自己重新建立的,连那小子的亲舅舅都不敢有什么动作,亏是明焌竟然打那边的主意。

    明焌还嫩不懂,他自己折腾也就算了,敏太妃不享安乐日子,这些日子和威远侯府,威远伯府的命妇频频进宫。

    禄亲王觉得肝疼,他们明家不就早就决出了优胜者。

    怎么明焌就不懂呢。

    他不懂就算了,还害的自己这大半夜的连饭都吃不上。

    禄亲王越发觉得自己今天出门的方式不对,正撞上明耀这小子心里不舒坦的时候。

    “臣不才,兵部徐魁杰”。那郎将有些傲然挺胸道。他祖上曾经跟着万宗对漠北亲征,当然那次万宗差点被俘,明史里不会记载的,因此徐魁杰觉得自己是名将之后,自然要保持住一身傲骨。

    睿亲王打仗怎么样他不知道,反正他从西北调回来,觉得秦郡王治军有方,打仗有勇,他就服。

    是叫这个名儿就好。

    明耀看了眼凌落。

    凌落走到殿外招手,手下的锦衣卫镇抚司下辖情报组里的一名小旗上前来。

    “兵部徐魁杰”。

    小旗嘴里念哝了下,他手下的人都是分批分别监视着不同官员的。

    这个姓的官员,应该是在罗力士那里。

    “罗桨”。小旗低声喊了下,一名身着飞鱼服的力士飞步过来。

    正要从袖袋子里拿出记载的文碟,凌落打断,“跟我面圣”。

    啊!

    罗桨紧张的看着自己的上峰,“去吧,好好表现,别堕了咱们锦衣卫的名声”。

    小旗在他肩膀上拍了拍。

    罗桨整了整飞鱼服,跟着凌落进了南书房。

    “永熙三十年子月庚子日戌时,徐大人与门客笑谈,言:睿亲王盛名之下无实,草垛尔。

    丑月壬申日午时,徐大人见威远侯府旁支族亲,称妇人姑母,亲迎至门外,言:秦郡王与吾等至亲,岂有不帮扶道理。

    丑月辛酉日,先帝龙御殡天,徐府上不见悲伤色,卯时过,方挂上白布灯笼。

    丑月甲申日,徐接到驿站西北来信。

    ......”

    那情报力士一条条的锁着日期念下去,徐魁杰的脸色大惊,他的所有言行竟都被锦衣卫记录下来了!

    此时殿里的群臣才变了脸色。

    锦衣卫的触角竟然遍布的这么精细精深了!

    群臣都惊慎了起来,任谁都会知道自己的一言一行,只要皇帝想知道,都会被报出来,还能淡定的。

    其中又以户部尚书袁立伦,吏部尚书几个屁股底下好多屎的重臣惊恐最甚。

    锦衣卫在武帝的时候,偶尔武帝需要抄家买丹药请得道高人的时候,国库供应不起,才会找锦衣卫抄家。

    绝大多数时候,锦衣卫是非常无害的。

    知道这个叫凌落得接手后,跟着睿亲王去了趟江南。

    锦衣卫的狠戾名声才算传遍了大明。

    比之锦衣卫用刑手段让朝臣害怕的就是刑侦的情报搜索能力。

    明耀抬手打断了那力士继续报下去,这罪名够砍了。

    把手里的照会往御案上一扔,明耀斜睨了眼金吾卫的佐领,立即两名金吾卫架着徐魁杰往外去。

    “我罚了什么法了!老子可是上过战场立过功的,昏君,暴君!

    你杀的完吗,哈哈哈!

    老子倒要看看你能做几天皇帝”。

    徐魁杰的声音先是暴怒,再是故作镇定的大骂。

    拉到玉阶下的时候,已经痛哭流涕了。

    护国公急急的赶来:“皇上念在大喜的日子,不宜见血啊,请皇上饶他一命”。

    明耀看着窗外开始亮起的天色。

    她不知道怎么样了。

    她接到那道圣旨后,会坦然接受还是和自己心里一样越来越烦躁?

    明耀没有让暗卫再回报她的消息。

    他六岁的时候,有次来讲史记的国子监祭酒又罗里吧嗦说古喻今的,他不耐烦听,就撺着三皇叔家的明郏逃了上书房的课,出宫去玩。

    明郏犹犹豫豫半天,既不舍得课业,又不舍宫外的玩乐,他等的不耐道:“我最后问你遍,当真不去,我听说天桥底下有只穿肚|兜的美艳姑娘唱小曲儿”。

    明郏立马跟着他从奉天门外的小门洞里出宫去了。

    在地安门钟鼓楼的街上,人太多,他们两个差点被惊马给撞了,事后明郏后悔不跌道:“早知道就不跟你出来玩了,就见了几个粗野的玩乐,把课业也耽误了,万一父王考校起我来,该怎么好。

    又或者我们今天要真的被这马给踢残废了,那真是什么都赔不上,这一切都是我们偷偷跑出来玩惹的无妄之祸。

    要是不偷玩就不会有这样的事,明耀我再也不信你了”。

    明耀记得自己当时很看不上明郏的样。

    他那时说:“做前犹豫,做后后悔,明郏你以后要是能做出番功业来,我就叫你哥”。

    明郏十岁,比自己高两个头,拍拍自己的头:“你本来就叫我哥”。

    “嗤,就你这样的怂货也配?

    就是那马把我们踢残废了又怕什么,左右我要让他们家老的小的牲的畜的把腿都赔给我”。

    十岁的明郏那时看着小豆包一样的明耀一脸狠辣的样子,只是愣了愣就笑了笑,不以为意。

    他六岁的时候说过的话,看不上的人,他现在却有这样的心情。

    明耀你是活回去了吗。

    做前犹豫,做后后悔。

    我明耀从来不会。

    “护国公有空,先把林兰武的都统位子在水师中按一按,见不见血,护国公是在指责朕吗?”

    明耀冷冷的说了句,丢下跪着的群臣,进了德安殿。

    林兰武是他派到东南的第一批将领,事情在意料中,很快就被护国公的老部下给架空了。

    他给护国公留着脸,是因为现在国库空虚。

    可不是因为他将要娶他女儿。

    国丈爷,护国公也敢到他面前来摆,找错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