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4对食〔一〕

难珠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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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臣..臣妾...臣妾不知这些东西从哪里来的."云萝慌忙地转过身,手足无措,额头上的汗大滴大滴地往下掉.

    卫晗不悦地皱了眉,云萝看得出来,此刻他看向自己的眼神凝满了怀疑和失望.

    心一凉,扑通一声跪了下去,道:"臣妾发誓,真的不知道这些东西从哪里来的."

    "你刚才到底去了哪里,和谁?"卫晗眼中压抑着怒火和被强自隐忍下去的悲伤,云萝看着那双原本清澈宽和的眼睛,心里像被大浪拍打般的惧怕.

    "臣妾,臣妾和锦心去了御花园..."云萝似是呓语般的说道.她的眼神写满慌乱,仿佛已丧失了思考的能力.

    "那为什么朕叫人找遍了御花园也没有看到你和锦心的半个人影,为什么刚刚来人说,昭阳殿的简贵也和你们前后脚地回来了?"卫晗的声音已经有些颤抖."云萝,你到底瞒了朕多少事情?"

    云萝听得"简贵"二字犹如晴天霹雳,瞬间脑海中波涛汹涌.

    夜行,触器,宫女,太监.....

    "皇上,娘娘现在虽然贵为国母,但是以前毕竟是浣衣局里多年的宫女,这些宫中的肮脏之气沾染上一些.御前的太监们因着先帝的旨意都不敢在嫔妃宫苑里寻找对食,都纷纷往杂役司的宫女那里寻找,臣妾听说简贵又是娘娘的同乡,是多年的情分,想来娘娘心性软,一时难以脱离,也是人之常情.念在皇后娘娘初犯的份上,还请皇上从轻处罚."单千蕙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对卫晗下拜道.

    "皇上,皇后娘娘和锦心虽然和小简子一起出去了,但这并不能证明他们就是对食啊!像恭慧夫人方才说的,他们本就是多年的情分,皇后娘娘现在在宫里举目无亲,宫里又人多口杂,私下出来叙叙旧也不是没有可能..."楚娜怡向卫晗下拜,焦急道."臣妾觉得,皇后娘娘可能就是为了避人口舌,才夜半出来叙旧..."说着看到卫晗的神色越发难看,单千蕙更是鄙夷,有些窘迫道:"臣妾的意思是,虽然皇后娘娘和锦心夜半出去和御前的太监在一起是不合宫规,但是,也不能证明他们就是对食啊!"

    对食.这两个字重重打在云萝心上.原来,原来,自己还没踏进朝霞殿之前,他就已经知道自己和谁出去了.怪不得,怪不得他的脸色那样暗沉,眼神那样复杂.

    "云萝,你半夜去见简贵是为什么?"卫晗的声音波澜不惊,却像沉着万顷波涛.

    云萝从未觉得如此压抑.以前只觉得卫晗深沉,但这深沉却是洁净清澈,如同平静的湖面水波不兴,此时此刻,这深沉却像是乌云翻滚下的大海,幽深不见底.

    不知道他这克制隐忍的双目下,汹涌着怎样的情绪.

    他似是极力压抑,像是比自己更难以接受这事实.

    "臣妾...."云萝张了张嘴,脑子里一团乱麻.此刻该说什么?说去叙旧,谁肯相信帝后宫中太监宫女乃至皇后夜半私行是为叙旧?这说互通消息都是轻的.

    对食相当于私通,串通消息相当于谋逆,二者都是灭门大罪,此刻就看选择哪一个.

    而无论哪一个,一旦落实,她云萝都不可能再活着走出去这个门.

    "今日看着即将有晚雨,臣妾命人去阖宫送些防滑的石粉,让他们撒到门口.想到朝霞殿门口的大理石最是光滑,便首先命人去了朝霞殿.想到娘娘一直身子弱,便把最近新得的东阿阿胶也备了一份,让夹竹送来,不曾想却听说皇后娘娘和锦心出去了.容芳她们说娘娘有时睡不着,常常和锦心两人出去散心,夹竹回来告诉臣妾,臣妾怕一会儿下起雨来娘娘迷了路,忙差人去御花园里寻找,却不曾找着.宫里院落连廊错综复杂,娘娘以前只在浣衣局呆着,又不经常出门,臣妾怕娘娘走失,越想越怕,便禀告了皇上,皇上当时在书雪堂陪着纯御嫔已经歇息下了,听说皇后娘娘寻不着御驾立刻就来了朝霞殿.娘娘,皇上如此担心牵挂您,您为何不诚实以告呢?"单千蕙眼光莹莹,柔声相劝道.

    "你经常晚上和锦心一起出去吗?"卫晗看着云萝道.越过她颤抖的身躯看到床上那些不堪入目的物事,"你经常晚上出去,宫里又藏着这些东西,听你宫里的人说,"卫晗的声音颤抖,像是极不愿将以下的内容说出口,"你经常,和锦心睡在一起...云萝,你最好把一切都说明白."

    和锦心睡在一起?云萝猛地回头,看到床上排列着的触器,瞬间明白了卫晗所思所想是什么.头中霹雳炸开:"皇上,绝对不是您想的那样!"

    "宫中宫女甚至妃嫔之间有这种事,也是历朝历代都有的.只不过,太监和宫女两者都沾染的...还是少见,若真是如此,皇后娘娘您确实有些不应该了."单千蕙略有责意,又含着怜悯.

    "皇上,臣妾真的不知道为什么这些东西会出现在臣妾的床上,可是臣妾真的从来没有和任何人有过不清白的关系!"云萝几乎是喊出来,可就算这声音已经到了刺耳的程度,她自己都能感受到在这**裸的证据面前,这话语是多么苍白无力.

    "那你告诉朕,你半夜和锦心简贵出去,到底是为了什么?你们绝对没有去御花园,你们到底去了哪里?去做了些什么?告诉朕,便能证明你的清白."卫晗的手背在身后.他心里万般纠结难受,一方面看着云萝焦急恐惧的样子让他心疼,一方面眼前摆在眼前的事实又让他又悲又怒又想作呕.

    这个自己视为与众不同的女人,这个自己拼命去保护的女人.这个虽然相识不久却不得不说走进了自己的内心,至少是走近了的女人.

    在心中一直是那日昭阳殿里苍白昏迷的柔弱,和那夜温暖帐中娇柔贴心的迷蒙.

    却不曾想,还有这隐藏在温柔安和下的不堪入目.

    若这些是真的,那么从相识到现在所有的惺惺相惜的回忆都是刻意,都是伪装,都是别有用心的欺骗.

    到底去了哪里,去做了什么.绕来绕去,还是回到了这个死结上.

    "臣妾..."云萝颤抖着嘴唇,颤抖着全身,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她突然好恨自己,为什么不会说谎.为什么从小没有去学着说谎,为什么从小到大都不去学着如何编制流利的谎言,为什么这么胆小,为什么这么蠢笨...

    到现在有了撒谎的心,却发现没有这个能耐.情急之中脑海中想要极力搜寻编织,却不知如何下口.

    可笑,可恨.

    "皇上,奴婢有一话不知当说不当说."夹竹从单千蕙身后出来下拜道.

    "你说."卫晗没有看夹竹,只是看着云萝.

    "并非奴婢恶意揣测娘娘,只是奴婢听说未央宫中的宫女太监结成对食,寻欢作乐为掩人耳目,有时不会在中苑这种人群集中的地方,反而更爱去西苑这些太夫人太御嫔们,甚至是禁宫一带这样偏僻的地方.尤其是,尤其是..."夹竹似是不敢再说下去,只是窥着卫晗和单千蕙的脸色.

    "尤其是什么?"卫晗的神色带了厌恶.

    "尤其是..."夹竹的声音低了下去,"尤其是两人以上,群欢的."

    楚娜怡"啊"的惊呼一声,捂住了嘴,云萝觉得头皮都被人掀了起来.

    "夹竹,住嘴!如此**不堪的事情怎能在皇上面前提说?!亏你是揽月殿的宫女,平时教你的规矩都忘了吗,不知廉耻!"单千蕙对跪着的夹竹怒道.

    "奴婢知罪,奴婢知罪,"夹竹忙向卫晗磕头道."皇上恕罪,皇上恕罪!"

    "知者不为罪,何况是朕让你直言不讳."说着看向云萝,眼神沉痛地往回收着,似乎不愿和云萝多近一分,"朕宁愿听难听的真话,也不愿听好听的谎言.皇后,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皇后,云萝突然很想苦笑一下.刚进了殿门,他当着那样多人的面,还不避讳地直称自己名字,而这波折连连后,终于沦为一个冷冰冰的"皇后"了.

    现在自己姓甚名谁已不重要,重要的是顶着如此冠冕堂皇的光环却做了如此阴暗肮脏的事情.

    就算自己真的同时与多人交欢,放在民间不过是放荡不羁,甚至在文人骚客间这种事还会被视为风流韵事.

    但,这是聚集着天下的光环和重压的未央宫啊.

    这是未央宫中人人都向往觊觎的朝霞殿,光明灿烂又波云诡谲的朝霞殿.

    "臣妾只是与简贵相见,并无其他,既没有串通消息,更没有...."咬着牙说出那几个字,"多人交欢."说着抬起眼睛,直视卫晗,决绝道,"皇上信与不信,臣妾只有这一句话.皇上若不信,臣妾也无法了.要杀要剐,臣妾无话."

    卫晗见她神色严肃,心里微微一愣怔,方才还咄咄逼人,此刻犹豫了起来.云萝的神色他晓得.刚入殿时神情紧张,与自己说话时不敢眼神相触,一看就是蓄意隐瞒着什么,心里慌张无比.而此刻却坦然决绝,甚至有一丝静待天命的悲愤和绝望.看不出丝毫装假做作.

    单千蕙瞟了瞟卫晗,又看一眼神情决然的云萝,缓缓道:"其实,若想证明娘娘的清白,法子也不是没有."

    楚娜怡瞟了一眼单千蕙,眼神里压制不住的厌恶,又为云萝捏了一把汗.

    "你说."卫晗静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