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明月听风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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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4章

    安若晨与太守姚昆等人骑马一路急奔,南城门处守城官兵见得是太守,也未阻拦。太守过城门时对官兵大喝:“后面有游匪伪装的衙差卫兵,将他们拿下,待我回来处置。”说完,也不待官兵们反应,马也未停,亟亟走了。

    守城官兵反应了好一会,互相讨论了一番,觉得情况是这样的:太守大人有急事出城,但他知道有游匪伪装官差,于是让他们把人拦下。太守大人一会办完事回来要处置这些人。

    正商议呢,还真有一队官差骑着马赶来了。看那打扮模样跟真的卫兵衙差似的。守城官兵还速速放下城门,将他们拦下,摆开架式要细细盘问。没想到那领头的凶巴巴大喝开门,说他们正在执行公务,追击叛贼。

    守城官兵呵呵了,谁叛贼啊,没见着叛贼,就见着太守大人了。还有你,别嚷嚷,你那身兵服从哪儿来的呀!

    卫兵队长急了,他们追捕姚昆,上马便直追而来,也没个文书令牌的。但跟守城官兵打一场?那太傻了。

    守城官兵呼啦啦围过来一圈,竟要将他们拿下,说太守大人嘱咐了,回来要处置审问他们的。卫兵队长火冒三丈。两边都拔了武器对峙起来。

    卫兵道太守刺杀了白英大人,如今他们要捉拿太守姚昆归案。

    守城官兵道没人通知他们白英大人遇刺,倒是太守通知他们你们是游匪。他们认得太守,可不认得这些兵差。

    最后卫兵队长咬牙,命一人快马回郡府拿令牌。

    这时候守城官兵将信将疑了,但谁知道是不是虚张声势?两边一边对峙着一边等。钱世新听得卫兵报被拦在城门里真是气得无语。他丢了个令牌过去,心里知道他们肯定是追不上太守了。但无妨,会找到的。

    给白英抓药的衙差回来了。钱世新看了看药,叫了个他的心腹衙差过来负责煎药,每天伺候白大人喝。他嘱咐着,一边将药包里最重要的两昧药挑了出来。那衙差会意,应道:“大人放心,小的定会办好的。”

    钱世新满意点头,处置完白英,城中就基本没什么问题了。他已经确认过,主薄江鸿青的家人们全部都处置妥当。因江鸿青意图谋反,刺杀白英大人不成反被击杀,而其家人又是羞愧又是伤悲,于是“全家服毒自尽”。衙差与卫兵们赶到江家拿人时看到的便是江家人留下遗书全部身亡的景象。钱世新派了仵作过去,好好记了案件文书,放进了卷宗里。

    看起来,现在只剩下太守和安若晨这些后患了。钱世新想了想,嘱咐人给他备好纸墨笔砚,他要写信。

    安若晨他们出了城门,一路往秀山方向奔去。安若晨欲见四妹,静缘师太说去哪她就去哪。姚昆无处可去。逃亡一共五人,两个护卫也是安若晨的,若他脱队便会变成孤身一人,他当然不会犯傻,于是紧跟安若晨,一起往那静心庵去。

    静缘师太熟门熟路,避开耳目,带着他们从山后僻道上山,无人察觉。到了庵庙,田庆跟着静心师太由正门进去,表示要搜查庵庙安全。太守、安若晨听了师太吩咐,先将马牵往后山林子里栓好。院子小,装不下这些马。

    安若晨心急如焚,恨不得马上见到安若芳,但她知田庆顾虑是对的,谁知这师太究竟是正是邪,说话是真是假,先查看一番才好。

    她在后院门外等着,觉得时间过去许久。

    姚昆一言不发。他回想着发生的一连串的事,想到他都没能与家人告别,不禁红了眼眶。前途茫茫,生死未卜,悲从中来。

    卢正在庵外四周走了一圈,查看安全。走到菜园子时,被脚下的石板路绊了一下,差点摔了。他回头看了看那石板,再看了看菜园旁边的枣树,想了想。

    这时候后院门开了,门后站着田庆。安若晨刚要问话,却又看到一个小个子从田庆身后探出脑袋来。

    安若晨的眼泪夺眶而出。

    安若芳先是不敢置信,她盯着安若晨看,慢慢从田庆身后走出来,走到安若晨面前。然后想摸摸安若晨的手,又有些犹豫。

    安若晨大声唤道:“芳儿!”她一把将安若芳搂进怀里,放声大哭。

    安若芳这才有了真实感,跟着安若晨一道哇哇哭,大声喊着“姐姐”。

    卢正、田庆均走开几步,背过身让她们姐妹好好说说话,姚昆远远看着她们,心里竟有些羡慕。静心师太突然冒了出来道:“快进来,莫喧哗。”

    太守远远地听不清他们说的什么,但看师太表情严肃冷漠,暗想这人当真是不近人情。他拍拍马儿的背,四下看了看,赶前几步,跟着众人一道进了庵里。

    进了庵,静缘师太道:“我去拿些干粮和水,你们尽快商议好要去何处。此处并不安全,不宜久留。”

    大家面面相觑,这刚进门就被赶了。静缘师太不管他们,转身走了。安若晨拉着安若芳要去看她住的地方,其实是想找个地方好跟妹妹单独说说话。院子里只留下太守与卢正田庆三人。

    田庆道:“我都看了,庵里没别人。”

    卢正点头:“唐轩案时,派了许多人搜山,大家不见师太踪迹,就转往别处查探,倒是疏忽了此处。可今日师太在衙门杀了许多人,他们会联想到这里的,确是不宜久留。”

    两人一起看向太守。姚昆发着呆,不知道能说什么。如今这境况,他并不知道还能怎么办。白英遇刺,将事情赖在他头上。梁德浩也必是会收到消息。他一身冤屈,无处可诉。恐怕去找龙大将军也无用。而他的家人还在中兰城,在白英的手上,他还能怎么办?

    姚昆试图静下心来想想前因后果,但心乱如麻,并无头绪。

    相比院子里的无言,安若晨姐妹两个却是说不完的话。安若芳将自己那日逃家后的遭遇一五一十说了。

    安若晨抱着妹妹,心里很是后怕。这师太杀人的样子,她可是见过的。这不是一个寻常会武的人,且她还与细作有关系。若非认出妹妹便是当初赠食的小姑娘,怕也不会收留她。她是真心护着四妹吧?安若晨直觉是如此。但这姑子狠辣冷漠,让人胆寒。四妹小小年纪,担惊受怕,日日禁闭躲藏,真是受苦了。

    安若晨很心疼,忍着泪道:“大姐对不起你。”

    “姐姐平安就好。我们如今都平安,便是好的。”安若芳稚气未脱的脸上有着不符年纪的老成。“你瞧,我们说好了会再见面的,果然是如此了。”

    安若晨点点头,眼泪还是忍不住落了下来。她想起了已去世的段氏,她说要等女儿回来,等女儿回家,可惜,竟是没等到。安若晨咬咬牙,时候不多,后头还得奔波逃命,她需得将事情尽快说了。“芳儿,我得告诉你,你娘……”安若晨琢磨着用什么话表述好,想了好一会没想到,只得直接道:“你娘去世了。”

    安若芳整个呆住,如遭雷劈。难怪师太欲言又止,难怪师太说需得再去城中查探。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安若晨向安若芳说了段氏去世的案情,其中免不了解释了其中的一些关联。她如何从狗洞逃生,如何得龙将军相救,她如何参与抓捕细作的行动,钱裴与她的怨仇,安家的利用价值等等。

    “所以,我娘是被人害死的?但还不知真凶是谁?”安若芳问。

    安若晨点点头。段氏究竟是如何死的她并不知晓,她只知道是被男子掐死,对父亲的怀疑无凭无证,在四妹面前,她实在没法说出怀疑你亲爹杀死你亲娘这种事。

    安若芳呆愣了一会,掩面大哭,骂自己不孝,对不起娘。

    安若晨叹息:“就算你听话嫁给了钱裴,又如何是孝?”

    安若芳思前想后,泪流满面。她对母亲不好,对大姐也不好。她从前想告诉大姐也许是她母亲害死了大姐的母亲,但她说不出口。她只顾自己,明知道逃跑会让母亲伤心,她还是狠心离开了。她知道大姐真心对她,她也知道母亲真心对她,可她最后,却都对不起她们。

    安若芳抱着安若晨,嚎啕大哭。

    两姐妹相拥了一会,静缘师太过来唤人,她已为大家准备了干粮和水,问大家的打算。

    太守皱着眉,他没有想好是去找龙将军还是回中兰城,安若晨却是毫不迟疑:“我要去找将军。”

    静缘师太道:“那芳儿不能跟你走。你这一路必会遭到追杀。就算能到前线,龙将军败战,自身难保,芳儿跟着你,就是送死。”

    安若晨叫道:“将军打了大胜仗,从前的战败那是诱敌之计。传令兵今日到郡府衙门报的战情,方管事派人打探到了,千真万确,是他告诉我的。将军在四夏江打到了对岸,攻占了江生县。而石灵崖处亦擒获近万南秦军,将他们困在了石灵县。将军打了大胜仗!”那骄傲的语气,跟她自己打胜了似的。

    “什么!”姚昆猛地跳了起来,“我怎地不知!”

    龙将军居然打了大胜仗,居然打了大胜仗!这事若是当时知晓,白英便无话可说。又怎会咄咄逼人,闹得这般僵。那江鸿青也自然不会突然疯魔起来……姚昆忽然懂了。

    “谁人将消息拦下了?”

    “钱大人。”

    姚昆转身踢翻了椅子,骂了一连串脏话。“这畜生,我帮了他许多,他为何如此害我!”

    没人回话,只有静缘师太冷冷地道:“这些不重要。先说明白你们打算如何,芳儿怎么办?”

    姚昆一噎,怎地不重要?怎地不重要?!他的性命,他家人的性命,全被人给害了!难怪主薄突然疯魔起来,非说是他支使,难怪郡府衙门里的衙差有叛变的,难怪……

    姚昆对上静缘师太冰冷锐利的眼神……好吧,这些可以先放一放,说说眼下怎么办。

    姚昆把椅子扶回来,重又坐下了。“如此,安姑娘,你去找将军吧。我打算回中兰城。”

    “回中兰?”安若晨吃惊:“大人,眼下只有将军能帮你了。”

    姚昆摇摇头:“将军帮不了我。既是钱世新,那肯定谋划已久。他对我知之甚深,别人我还得犹豫犹豫,钱世新嘛,他太了解我,他手上有不少我的把柄,我辩无可辩,就算到皇上面前告状,钱世新也能举出许多我的短处来。他知道我在乎什么,我若不回去,他会对我家人下手的。将军帮不了我。我必须回去,他会伤我家人。”

    “愚蠢!”静缘师太骂了一句。

    所有人都一呆,哟,师太居然还管太守送死的事呢,还以为她只在乎安若芳小姑娘。

    静缘师太看也不看其他人,只对姚昆道:“他若是要用家人要挟于你,你活着一日,你家人便能活着一日。你回去送死,他砍完你的脑袋转身便会砍光你家人脑袋,所谓斩草除根,你家人活着,便会想着为你报仇,他怎会留后患?”

    姚昆吃惊,他竟是未想到这一层。或者该说,他未把钱世新想得这么狠。“万一……”他犹豫着。

    “你不重要了,随便你如何。”静缘师太撇下太守,又转身与安若晨道:“就算将军打了胜仗,芳儿跟着你去前线仍是不妥。路途遥远,追兵在后,你才两个护卫,还不怎么顶用。前线战情千变万化,待你们到时,说不定南秦又反败为胜。总之芳儿不能去。你可还有其他地方安置她?”

    安若晨想了想:“有的。”

    “何处?”

    安若晨刚要答,田庆忽地跳了起来:“外头有人!”

    众人俱是一惊。

    静缘师太皱着眉侧耳倾听。安若晨忙道:“田大哥,卢大哥,烦请出去查探一下。”卢正、田庆拔出剑往外走,安若晨又道:“请务必小心。”

    太守补上一句:“若能生擒,抓回来问话。”

    田庆、卢正应了声,翻墙出去了。

    静缘师太久久不语,她看了看安若芳。小姑娘握着姐姐的手,依偎在姐姐身边,颇有些紧张地盯着后院门看。

    静缘师太与安若晨道:“你的两个护卫,看起来也不是靠得住的。”

    安若晨不语,方才是她疏忽了,差点漏嘴。姚昆不说话,他现在对人的信任感也是极低。他曾经最信任的主薄江鸿青,最信任的钱世新,最后也不过如此。若不是他们,他也不会如今这般。

    静缘师太看着安若晨的眼睛,过了一会道:“你过来,芳儿也来。”

    安若晨没拒绝,拉上妹妹起身。太守姚昆皱眉头,什么意思,撇下他要做什么?静缘师太冷冷看了他一眼道:“你就在这儿呆着。我们一会就出来。”

    姚昆没法,眼睁睁地看着静缘师太带着安若晨姐妹两个去了前院。

    静缘师太带着她们到了自己厢房里,说道:“那个可托付的人家是谁,太守可知道?你的两个护卫可知道?”

    “他们认得,但未必会想到。”

    “钱世新也认得,但未必想到?”

    “是。”

    “是哪家?”

    “薛家。我二妹的未来夫家。”

    “为何能靠得住?”

    “将军选的人。”不必多解释,一句话就够。静缘师太果然不再疑惑了,她只问:“与你交情深吗?确定薛家会收留芳儿,会护着她?”

    “薛公子会护着四妹的。不过不是为我,是为我二妹。”

    “那好。事不宜迟,你现在就写信给薛家,让芳儿带着,再给芳儿一件信物。薛家怎么走,找谁,怎么说话,你且交代清楚了。我信不过你的护卫,那个太守也是个大|麻烦。他目标太大,全城都是追捕他的,追兵不定何时就会到了。我一会便带芳儿下山。”

    “师太……”安若芳很有些紧张。

    安若晨安慰道:“无事。师太说得对。我们几人都是通缉要犯,进城后会被盯上。你离开中兰城已久,大家都以为你死了。衙门那处寻你之事早已松懈,你混在人群里入城,该是不会引人注目。师太,你不能这身打扮,需得换换装……”

    安若晨话未说完便被静缘师太打断:“还用得着你教!”

    静缘师太转向安若芳,道:“你且放心去,我乔装成普通妇人在暗处跟着你,到了薛府,再陪你进去,若是一切顺利,你就在那处藏身。”她说着,拉开屋内暗格,摸出两大包银两来。一包递给安若芳:“你拿着银子,吃住别人家里,也不亏欠他们的。剩余的自己收好,日后若是没别人依靠,还有银子依靠。”

    安若芳看看安若晨,安若晨对她点点头。安若芳接过了。

    “还有你。”静缘师太转向安若晨,将另一包银两给她:“看你逃得如此狼狈,定是身无分文。我还有些寻常村妇的衣裳,你且换上逃命去。你亏欠我的。日后你若能活着,别忘了去薛府接你妹妹。我与芳儿缘分已尽,送她到那之后,便不会再见。与你嘛,希望也不会再见。”

    “师太。”安若芳听得她这么说,眼眶红了。

    “莫哭,哭也无用。快回密室里拿上你的东西,我一会带你走。”

    “大姐。”安若芳抱住安若晨,眼泪落了下来。才见面又要分开了吗?

    “莫哭。”安若晨抱紧她,“告别的话,我们去年在家里便已说过,记得吗?如今不必再重说一遍。大姐守诺,大姐信你也会守诺。我们一定会再见面的。”

    “嗯。”安若芳用力点头,擦了泪,速奔去密室拿包袱去。

    静缘师太速准备笔墨纸砚,让安若晨磨墨写信。又拿出两套衣裳给安若晨,告诉她这屋内及庵内的机关,然后道:“莫要与任何人说起芳儿的下落,谁都不要相信。待我与芳儿走后,你们也速速离开。莫打听我的事,莫害了芳儿,不然我可不管你是她的谁,定会让你付出代价。”

    安若晨将信折好,道:“师太,既是也许再无机会见面,有些事我问你。”

    “是我杀的。”静缘未等她问便直接说了。

    安若晨被噎得。

    “你们派去丰安县的探子是我杀的,闵东平是我杀的,李明宇是我杀的,霍铭善是我杀的。”静缘师太看着安若晨的眼睛,冷冰冰地道。

    安若晨咽了咽唾沫,告诫自己不能害怕,不可露出胆怯的样子。

    “细作都还有谁?”安若晨跳过一切,问重点。

    “联络我的闵东平、唐轩,都死了。其他人与我并无接触。”

    “他们俩是头目,是联络接头人,是吗?”

    “对。”

    “那么若来了新的联络接头人,你如何辩认真伪?”

    “有暗语。解铃还需系铃人,可是系上的铃铛几个才够响。差不多这样的意思。”

    “几个?”

    “闵东平是一个,唐轩是两个。”

    安若晨明白了,她问:“若是再有联络头子,便会说三个铃铛才够响是吗?”

    “那便不知了。唐轩没交代后事。”

    “钱裴是细作吗?钱世新是细作吗?你可有细作的证据?”

    “钱裴是。闵东平就是靠着他庇佑,我想杀他时发现的。所以一开始没敢动手,当时闵东平未死,我担心杀了钱裴惹来闵东平疑心,暴露了芳儿。后来再想杀他时,他找了替身,我失手了。”静缘师太道,“没证据。钱世新的事我不清楚。”

    安若晨懂了。原来钱裴遇袭就是师太干的。

    “他们不过是传令联络的,幕后的主使是谁?你为何愿意为他们卖命?他们都有哪些手段招揽手下?他们给你布置了这许多任务,总有蛛丝马迹……”

    安若晨还未说完,又被静缘师太打断了。

    “我回答了你一些问题,不表示我愿意接受你的盘问。我对这些都没兴趣,没工夫与你聊家常。”她冷冷说完,伸手拿过安若晨手上的信,用下巴指指房门:“你走吧。”

    安若晨张了张嘴,在静缘师太冰冷的目光下将话咽了回去。她拿上静缘给的衣物银两出去了,走到院子里觉得有些恍惚,许多事她在心里都有推测,如今有些被证实了,却不知如何是好。李长史的死,霍先生的死,她知道凶手是谁,却又没法为他们报仇,讨回公道。

    安若芳回来,看到姐姐站在院子发呆,忙跑过来抱住安若晨道:“姐,日后我定会有出息,也能办大事,能让你依靠。你一定要好好,要回来找我。”

    “好。”安若晨眼眶热了。经历太多生死别离,已无法描述心情。

    安若晨转头,看到静缘已经换好了村妇的衣裳,包着头巾,站在屋门处看着她。

    “你记住我的话。”静缘道。

    哪一句呢?安若晨没有问。

    安若晨独自回到院子。姚昆坐在那儿一脸不耐,卢正与田庆刚回来。卢正道:“到处都搜过了,无人。许是有走兽飞鸟的动静。马儿也好好的。”田庆也道:“我也未曾查到什么。”

    安若晨点头,道:“也许他们没想到我们竟然敢回秀山,得追出一段没追上才会回头来这儿搜山。我们还有些时间,先休息休息,一会等天色黑了再走,我们去四夏江找将军。”

    姚昆没异议,却也还惦记着中兰城内的内应是何人,他希望那人能帮忙照应他的家人。安若晨道:“师太说我说的那人没本事靠不住,她有别的人选,明日一早会去联络。”

    姚昆皱眉,总觉得那师太靠不住。而且这地方真的不安全,她竟然还要拖到明早!

    安若晨催大家快找厢房休息去,养好精神赶夜路。大家也都无话,各自找好了厢房小憩去了。

    安若晨回到师太屋里,静缘师太与安若芳已经不见了。安若晨思绪万千,但也顾不得多想,先将给龙大的信写了。担心这信被人所截,她写得隐晦,只说她遇难得到四夏江,取道东南,希望看到这信的人务必将信转交龙大将军,务必让龙大看到。

    强调让龙大看到是因为只有龙大能看明白她的意思。龙大在四夏江打了胜仗,所以人人以为他们会去四夏江找龙大。但安若晨打算去石灵崖。只要进了军营,进入了军方管辖的范围,他们就能得到保护。所以龙大不在也没关系。比见到龙大更重要的,是他们这一路要躲过追捕,顺利到达。

    安若晨对龙大有信心,觉得他会看懂这信里的意思。然后他会派人接应他们。

    不要相信任何人。安若晨有些难过,这是件多么可悲的事。可将军这般说过,师太这般说过,就连她自己,也是这样想的。

    安若晨静静坐了一会,觉得师太应该已经带着安若芳走远了,她走出屋外,未听到任何动静,她将卷成小筒纸卷的信握在掌心,悄悄去了后院。

    一路安安静静,没有人。安若晨走到后院树下,看着吊在那里的鸽笼。那是方管事和小仆用生命递给她的信鸽,如今,她将她与太守等人的生命也要交给这信鸽了。

    安若晨将鸽子抱了出来,将信塞到鸽子脚上的小竹筒里,两边塞紧了,确认不会掉,然后她举高双臂松开手,鸽子略一犹豫,扑腾扑腾飞了起来。它飞到墙头立了一会,安若晨盯着它看,看到它转着脑袋四下张望,而后张开翅膀,飞了出去,再不见踪影。

    安若晨静静站着,等了好一会没见鸽子回来,没听到什么异响,于是怀着忐忑的心情回转厢房。再等一会,她要叫上太守大人他们起来上路了。

    安若晨并不知道,信鸽刚飞出院墙外,便有人盯上了。那人一路跟随信鸽,奔了一段路,手中已捏紧了削好的竹镖,寻个了机会,正待扬手将那信鸽射下,一把剑忽地架到了他的脖子上。

    “卢正,我就知道是你。”这是田庆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