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一条亵裤的威力

偏方方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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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太爷踉跄着步子,奔向了铁笼中的囚犯。

    “陛下!”

    而随着他的呼喊,一些年长的官员也纷纷认出了对方。

    “啊!是陛下!真的是世宗陛下!”

    “世宗陛下!”

    “世宗陛下!”

    越来越多的人跑了过去。

    方丈呆住了:“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宝灵塔的下方囚禁了一个犯人,而犯人是官员们口中的世宗陛下。要知道,这座宝灵塔就是世宗陛下命人修建的呀,他自己……怎么反而成了塔底的囚犯呢?

    方丈疑惑的眸光扫过世宗长满胡渣与污垢的脸,最终投向了皇帝。

    皇帝一言不发地看着世宗,眸光深幽。

    一些没有跑过去的大臣看着世宗,也是眸光深幽。

    有胆大的低声问了皇帝一句:“皇上,那真的是世宗陛下吗?”

    从容貌上来看,是的。

    那大臣又担忧地问:“世宗陛下不是二十年前就死掉了吗?”

    这点,恐怕要问世宗自己了。

    “陛下!陛下你怎么样?”张太爷脱了官袍,盖在年四爷的身上。

    另一边,有武艺高强的武将拔剑斩断了铁链。

    年四爷虚弱地靠在张太爷肩头,仿佛随时都要死过去一般:“张……张帝师……”

    张太爷老泪纵横:“是!臣在!”

    “咳咳……”年四爷咳嗽了几声,嘴角溢出点点血丝。

    张太爷心疼得无以复加:“陛下!你怎么会在这里?臣……臣以为陛下仙逝了!”

    不少官员跪地:“臣等,也以为陛下仙逝了!”

    年四爷虚弱得好像开不了口了,任谁被囚禁了二十年,大概都不能保持良好的体力。他甚至,还闭上了眼睛,仿佛受不了头顶的光线。

    张太爷抽泣道:“陛下!陛下!”

    年四爷费力地睁开眼睛,望向立于祭坛之上的皇帝,眸中闪过一丝愤恨:“皇叔,老天有眼,总算让我重见天日了!”

    这么一番话说下来,还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呢?

    果不其然,张太爷脸色一变,看向了冰山一般的皇帝:“世宗陛下,是……是皇上把你囚禁在这里的?”

    年四爷点了点头。

    张和素来跟他老子不和,他老子要帮的,他统统不待见,他驳斥道:“胡说!皇上囚禁你做什么?皇上早就是九五至尊了,看不过眼,不如直接杀了你啊!留你又有何用?”

    没错,如果是为了谋朝篡位,皇帝折磨世宗这么多年不足为奇,毕竟世宗是先皇,只要他活着,后面的皇帝都不如他正统,他颁布一道诏书,的确有权决定下一任帝王。可问题是,皇帝已经登基四年,之前不需要靠世宗来承认自己,之后就更不需要了。留着世宗,没有任何意义,反而还有一丝危险。

    年四爷双目如炬却有气无力地说道:“他……他利用琰儿的性命要挟我,让我传位给他,我不同意,立下诏书,传位给了二弟,他又把我关起来……一直折磨了这么多年……他说……他要我看着他这个青楼官妓的儿子……是怎么谋夺江山的……”

    难怪不杀了世宗,原来是想日日夜夜折磨世宗,这个皇帝,看来不仅是狠辣,而是变态!

    人群中,不知谁高呼了一句:“皇上囚禁世宗陛下,最终惹来日食!其心可诛!其心可诛啊!”

    日食在这个时代,原本就是不祥的征兆,且一定是帝王犯下了重大过失。皇帝哪怕没错,也要在天坛进行忏悔,何况眼下出了这么大的乱子,皇帝想摘干净似乎已经不可能了。

    百姓们纷纷朝年四爷投去了同情的眸光,又纷纷朝皇帝投去了憎恶的眸光,仿佛他们一直被皇帝德厚流光的外表欺骗了,这一刻真相大白,他们心中的怒火,足以烧掉一座城池!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失去了民心的皇帝,是很难稳坐帝位的。

    “把皇位交出来!还给世宗陛下!”

    有人带头,高呼了一句。

    “对!把皇位交出来!你这个暴君!囚禁了世宗陛下那么多年!还谋夺皇位!你娘是青楼妓子!这么肮脏的身份,有什么资格做我们的皇帝?”

    这个是托儿无疑了。

    皇帝的生母是谁,在经过大君的严格镇压后,已不再有人谈起,大部分人只记得皇帝是孝惠仁皇后的儿子,深受孝惠仁皇后的喜爱。可这一刻,旧事重提,宛若揭开了一道疤痕一样,每个字都往皇帝内心深处最柔软的地方戳。

    皇帝的眸光一点点黯淡了下来。

    年四爷将皇帝的表情尽收眼底,他知道,皇帝生气了,皇帝是个很孝顺的儿子,你可以瞧不起他,但绝不能辱骂他母亲,就连那么深爱的上官若,也不敢明目张胆地触碰他的逆鳞。一个平头百姓,怎么敢呢?

    我的好皇叔,快动手吧!

    动手打死这些刁民,别再让他们抨击你母亲了!

    皇帝自然看出了年四爷的如意算盘,不就是逼得他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对手无寸铁的百姓痛下杀手吗?这么一来,他就越发坐实暴君的名号了。也越发洗脱不了囚禁世宗的罪名了。

    不得不说,一环扣一环,年四爷设计得十分秘密与巧妙。

    不过,年四爷似乎忘了,这世上,从来没有不透风的墙。

    “太子驾到——”

    随着孙内侍尖细的嗓音,一顶由十六名壮汉抬着的软轿子威风凛凛地走上了祭坛。

    诸葛夜一袭白衣,容颜冷峻,端坐在铺了垫子的软席上。

    他的面色颇有几分苍白,对于习惯了他弱柳扶风之态的众人而言,这并无任何不妥。

    反正他三天两头犯病,今天活蹦乱跳,明天就可能下不来床。

    他握拳掩住唇瓣,轻轻地咳嗽了几声。

    他这咳嗽,比年四爷的正宗多了,不愧是患病多年老字号,演病人完全是本色出演。

    他坐在软轿上,欠身给皇帝行了一礼:“父皇。”

    皇帝摆手示意他平身。

    他又慢悠悠地看向对面的年四爷一行人道:“父皇,宝灵塔被人炸了吗?何人这么大胆,竟敢挑在您的祭天仪式上炸毁宝灵塔?这不是故意要给您安一个不敬世宗陛下与端敏皇后的罪名吗?”

    炸?

    那几声巨响……

    百姓们的脸上现出了一丝困惑。

    皇帝就道:“不知道是谁炸的,父皇也困惑得很。”

    诸葛夜又问:“那人是谁?好生眼熟的样子。”

    皇帝挑眉:“不可能眼熟吧?世宗陛下过世时,你才不到四岁。”

    “哦。所以……那是……世宗陛下?”诸葛夜满是不屑地问,“世宗陛下早已入土为安了,这是哪个戏子唱着大戏吗?”

    张太爷花白的眉毛一拧:“太子殿下!不可对世宗陛下无礼!”

    诸葛夜沉下脸来:“老头儿,他说他是世宗就是世宗,证据?”

    假死也是要付出代价的,但凡他携带一点儿与身份有关的东西,都容易被查出来,诸葛夜就不信,他死不承认他,他还真能怎么样了。

    年四爷心头冷笑,黄口小儿,以为这样就能难住我?未免太小瞧我了!

    “我被囚禁于地牢二十年,除了这一身囚衣,什么都不剩下了。”把过错推给皇帝。

    要找证明身份的东西,好哇,找皇帝要去!找到了是你们本事,找不到,对不起,那是皇帝毁了,不是我。

    张太爷忙道:“太子殿下,这真的是世宗陛下啊!”

    诸葛夜冷冷地勾了勾唇角:“你的意思是,他真的世宗陛下,而我父皇真的将他囚禁在宝灵塔下二十年?”

    张太爷哑然。没错,他的确是这么认为的,他信世宗,比信自己还要信他。以他对世宗的了解,世宗绝不可能主动谋害别人,尤其是与自己有着血亲关系的皇叔。

    诸葛夜懒得跟张太爷废话,有些人,一旦固执地认定某事,就再也听不见别人的话。诸葛夜问向年四爷:“你是说,你一直被囚禁在这里,哪儿也没去?”

    年四爷露出一抹苦涩的笑:“被锁着,能去哪儿?”

    “也没见过你的家人或者亲人?”

    “谁都没见过,只有几个狱卒。”

    其实,如果欧阳珏与诸葛琰跳出来指证他,他还是挺危险的,可问题是,他们两个,宁死都不可能背叛他。至于山庄的部下,全都是他的死士。

    但他,忽略了一个人,那就是欧阳瑾。

    欧阳瑾不记得自己是第几次给人作证了,她似乎,一直不可避免地被卷入一些大事,先是指证楚芊芊,后是指证姚汐,现在,又来指证年四爷,天知道,她其实,谁都不想指证,但为什么每次都那么惨、那么别无选择?

    楚芊芊告诉她,如果成功指证了年四爷,就给她永久性的解药,她再也无需受楚芊芊的掣肘!

    虽然这么做,会惹诸葛琰生气,会得罪年四爷,可为了身家性命,她顾不了那么多了。她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希望诸葛夜把年四爷虐死,以免年四爷回头来找她寻仇!

    “他……他是度假山庄的庄主!他没有被囚禁在地底!大家别被他骗了!”

    一语激起千层浪!

    年四爷的眸子里快速闪过一道凶悍的波光:“你是谁?在胡说什么?”

    小贱人!竟敢出卖她!

    欧阳瑾被他凶悍的眼神吓得倒退了几步,可话已出口,年四爷是不可能放过她了,为了彼此共同的胜利,她必须把年四爷往死里踩!

    “四……四爷,你别再装了!这几年你干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我有证据,证明你不是哪儿没去过!”

    口说无凭,单单几句话,当然不足以令人信服,毕竟世宗与欧阳瑾,百姓们想都不用想,肯定是相信前者的。

    百姓们齐刷刷地看向了欧阳瑾,想着她能拿出什么证据。

    而年四爷也饶有兴致地望着她,在年四爷看来,欧阳瑾胸大无脑,心思歹毒却不够细腻,属于想害死一堆人却最终只会害到自己的蠢蛋。

    她能拿出什么证据?

    别是他的字画,那样,他大可反咬她,说她是受了诸葛夜的指使,找人临摹他的作品栽赃陷害!

    欧阳瑾咬咬牙,从布袋子里掏出了一块红红的大布片!

    “这是年四爷的亵裤!”

    “嗷呜——”

    一条雪白的小狼崽,跐溜一下从诸葛夜的轿子里跳下来,围着亵裤闻了几下,闪电般地扑向了年四爷!

    这一下,众人看傻了。

    方丈忽然想起自己的后院也养了两条流浪狗,忙叫弟子去牵来。

    很快,一黄一黑两条狗狗奔来了,它们在亵裤上闻到了年四爷的气味,全都跟那小狼崽一样,扑向了年四爷。

    如此一来,谁还看不明白呢?

    如果他真被囚禁了二十年,怎么会让自己的亵裤流落到了外面?瞧那花样子,是今年才刚流行起来的咧!

    年四爷做梦都没料到自己千防万防,竟栽在了一条亵裤上。

    欧阳瑾是脑子有毛病啊,干嘛偷他亵裤?

    欧阳瑾其实想偷衣裳的,但衣裳太大,她带不出来,只能翻了一条亵裤塞进袖子里。

    为了解药,她拼到这个份儿上了,老天爷,求你收了年四爷吧!

    一场栽赃,以如此简单的方式暴露了破绽,这是年四爷做梦都没想过的事。

    年四爷快要吐血了!

    他费了那么多心机,那么多财力物力人力,到头来,却被欧阳瑾拿一条亵裤扳回一局!

    这……这输得……太不爽了!

    诸葛夜淡淡一笑:“世宗陛下,你还有何话说?”

    年四爷胸口一痛,喷出了一摊血迹。

    诸葛夜好笑地看了他一眼:“这日食,其实是你引来的!你蓄意栽赃我父皇,又摧毁了为端敏皇后和小王爷祈福的宝灵塔,老天爷真正惩罚的人是你吧!”

    众人恍然大悟,对呀!世宗也是天子,他犯了错,也会遭到上天惩罚的。

    百姓们对世宗的怜悯统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深深的厌恶。他们并不那么在乎谁做皇帝,但他们讨厌被人欺骗,世宗陛下陷害自己皇叔不说,还拿他们当猴儿耍、当抢使,实在是太过分了!

    诸葛夜瞅着时机成熟,大掌一挥:“虽不知你当年为何假死,但你今日的所作所为,已经触犯了律法!孤,会对你亲自审问!来人!把他押回大理寺!”

    侍卫上前,欲擒住年四爷。

    张太爷护在年四爷跟前,被侍卫一把扯开!

    又有几个不顾真相的脑残粉死死挡住侍卫,也全被侍卫扯开。

    就在侍卫即将抓住年四爷时,一道银白色的身影从天而降,正是在东宫养病多日的诸葛琰。

    诸葛琰一掌劈晕了侍卫,揽住年四爷施展轻功离开,却被诸葛夜飞身拦下。

    诸葛夜拔出腰间的软剑,横空斩向了诸葛琰。

    诸葛琰被迫松开年四爷,但他没带兵器,不过几招便落了下风。

    年四爷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递给了他:“琰儿,接住!”

    诸葛琰接过匕首,以尖端挡住了诸葛夜的软剑。

    诸葛夜一跃而起,劈上了诸葛琰的面门。

    这一招,用尽了全力,诸葛琰根本躲避不及。

    “不要——”楚芊芊跑上祭坛,眼看着诸葛琰就要丧命在诸葛夜的剑下,拼劲全力喊出了声。

    诸葛夜的动作凝空一顿!

    正是这一顿,诸葛琰逮准时机,将匕首插进了诸葛夜的胸膛。

    皇帝飞身而起,一脚踹开诸葛琰,将儿子抱入了怀中:“夜儿!夜儿!”

    伤口的血,是黑色的。

    这匕首……有毒!

    诸葛琰怔住了。

    年四爷一把扣住他手腕,扔了一个烟雾弹,带他离开了。

    ……

    幽暗的房间,诸葛琰缩在墙角,一闭眼,全是诸葛夜满身黑血的样子。

    虞伯推门而入,点了一根蜡烛。

    “少主,你把自己关一整天了,肚子饿不饿?”虞伯担忧地问。

    诸葛琰单手捏紧额头:“虞伯,我伤了太子。”

    虞伯走近他:“老奴知道,少主不是故意的,少主不必自责。”

    “我是故意的!”诸葛琰揉了揉面颊,“我……我只是不知道匕首有毒。虞伯!我父亲……年轻的时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为什么我越来越看不懂他了?为什么他变得……”

    这么心狠手辣?

    虞伯抬起满是褶皱的手,摸上了诸葛琰的脑袋:“陛下……是个好人。”

    ……

    “来,我敬你一杯。”另一间厢房内,纳兰嫣笑着举起了酒杯。

    年四爷冷冷地笑了笑:“有什么好敬的?又没成功!”

    纳兰嫣眼神一闪,不以为然地说道:“成不成功,可不是今天一件事就能定夺的,该追随你的,哪怕你陷害了皇帝,他们还是会追随你!只要你一天是世宗陛下,就一天拥有他们的忠诚!张太爷,不就是个完美的例子吗?”

    没错,尽管被揭穿了阴谋,可还是有不少脑残粉,放着正义不理,只站他的队!这其中,不乏曾经被皇帝打压过的官员。大家同仇敌忾,撼动皇权,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至于老百姓那边,日后,再慢慢儿地经营!

    举杯,与纳兰嫣碰了碰,年四爷笑道:“最开心的是诸葛琰这颗棋子,一直没脱离我的掌控!”

    还以为在宫里住了几年,会被上官灵迷得分不清东西南北呢!

    纳兰嫣又给他满上:“是啊,有他在,我们就掐住了欧阳倾的命脉,掐住了楚芊芊,也就掐住了诸葛夜!我在这里,预祝四爷,早日荣登九五!”

    年四爷被夸得非常高兴,没差距到她眼底的一抹算计:“等我继承大统,一定会册封你做皇后的!”

    纳兰嫣摸了摸脸上的面纱,嘲讽一笑:“我这副尊荣,怕是要给四爷丢脸,四爷还是留给欧阳倾吧!我还盼着她,再给四爷生个小皇子呢!”

    年四爷的眼底略过一丝*,从前让着欧阳倾,是因为不能激怒诸葛琰,等他登上皇位,再不需要忍让任何人的时候,欧阳倾,一定会是他的!

    咚咚咚!

    “四爷!老奴来见您了。”

    是虞伯。

    年四爷给纳兰嫣使了个眼色。

    纳兰嫣从后门离开了。

    虞伯进门,给年四爷行了一礼:“四爷!”

    年四爷温和地笑了笑:“虞伯快坐!这次多亏你,我才能成功进入宝灵塔,虽然没成功,但你的功劳,我记住了。”

    虞伯欠了欠身,没有坐下来的意思:“四爷,老奴想问您,为何不守信用?”

    年四爷的笑容一淡:“不守信用?何时?”

    虞伯不卑不亢地说道:“四爷答应过老奴,不会损毁宝灵塔。”

    年四爷傲慢地靠上了椅背,今儿的第一目的虽未达成,可好歹,他世宗陛下的身份传出去了,在大家眼里,他俨然是皇帝了,这个七老八十的奴才,却好死不死地给他脸色看,实在有些不把他放在眼里。

    “计划有变,来不及通知你。”

    敷衍地解释了一句,又道,“朕也是不得已,你放心,朕登基后,会再给倾儿建一座更高更大的塔!”

    虞伯看了看他,眸光复杂:“陛下,你忘了……宝灵塔不是给小姐建造的吗?”

    年四爷眉心一跳!

    虞伯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睛道:“宝灵塔是给大皇子建造的啊!”

    年四爷扯了扯袖子,含糊道:“都是过去的事了!朕说了,会建一座更好的!”

    虞伯摇头:“小姐入宫前便怀了你的骨肉,听闻你娶了纳兰家的女儿后伤心得滑了胎。因为这样,小姐才多年不孕,后面小姐怀了少主,越发记挂没能出生的皇子,你就为他建了一座宝灵塔,说,要日日为他祈福、为他超度亡魂。这件事,只有我们三个知道,连少主都不清楚……老奴还以为陛下忘了!这座塔,是这么来的呀!陛下!你毁了它,让九泉之下的皇子情何以堪啦?”

    年四爷的长睫颤出了不规律的节奏,不耐烦地道:“朕不想再提起以前的伤心事!朕相信朕的孩子已经转世投胎了!”

    虞伯的心口一震:“你……”

    年四爷的脸色不好看了:“朕怎么了?”

    虞伯埋在宽袖下的手拽紧了:“你真的记得大皇子吗?”

    年四爷就道:“这么重要的事朕怎么会不记得?朕只是不想再回忆它!太伤心了!”

    虞伯的脸“唰”的一下白了!

    “老……老奴……冒犯,不该提的,老奴这就……告退。”施了一礼,双腿发抖地走向了门槛。

    年四爷狐疑地睃了他一眼:“慢着!”

    虞伯的身子一僵,钉在了原地。

    年四爷起身,缓缓地踱到他身边,抬手抹了一把他额角的汗,意味深长道:“吓成这样了?朕对你做什么了吗?”

    虞伯的喉头滑动了一下:“老奴……只是有些累了,陛下早些歇息,少主那边,还等老奴伺候呢。”

    年四爷一把撑住门框,拦了他去路。

    “没有大皇子,对不对?”他轻轻地、又低低地说。

    虞伯的太阳穴突突一跳:“啊?陛下说什么?老奴不明白啊。”

    年四爷单手搭上他肩膀,将他推进屋内,又反手插上了门闩。

    “只有你、我、欧阳倾三人才知道的秘密,呵!”年四爷笑了笑,死神一般地逼近虞伯,“根本……就没有这个秘密吧?”

    虞伯浑身都被一种危险的气息笼罩了,颤抖着身子,却语气如常道:“陛下忘了就忘了吧,这么难过的事,忘了更好。”

    年四爷一把掐住了他脖子:“是我忘了,还是根本没有这回事?”

    虞伯被掐得呼吸困难:“陛……陛下!”

    年四爷冷冷一笑:“试探我,嗯?试探得很成功啊。果然是欧阳倾身边最得力的下人!”

    虞伯忍住惊悚道:“老奴……是陛下的人!是陛下将老奴赐给小姐的!”

    但年四爷显然已经听不进他的狡辩,或者不会再被他糊弄了。他的表情与身体反应,比他的话更有说服力。

    年四爷修长的手指,冰凉地拂过虞伯的头皮:“你说,你知道了我的秘密,我还会不会让你活着走出去?”

    这回……怎么听起来这么耳熟啊?

    ……

    咚咚咚!

    “谁?”诸葛琰藏好袖子里的弯刀,警惕地望向了大门。

    “琰儿,是我。”年四爷温声道,“你睡了没?”

    诸葛琰把弯刀放在枕头底下:“刚睡了一会儿,这么晚了,父亲找我有事吗?”

    年四爷道:“哦,本不想打扰你的,但虞伯好像中风了,我跟你说一声。”

    诸葛夜蓦地握紧了拳头:“虞伯怎么会中风?他刚刚还好好的?”

    年四爷在门外道:“都怪我,跟他吵得太厉害。唉,宝灵塔的事是我考虑不周,我原本没想过毁掉宝灵塔,他不肯听我解释,我训斥了他几句,他就……好了,没什么事了,你睡吧,我去叫人请大夫。”

    诸葛琰的脑子里浮现起了和虞伯的对话。

    “我……我只是不知道匕首有毒。虞伯!我父亲……年轻的时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为什么我越来越看不懂他了?为什么他变得……”

    “陛下……是个好人。”

    “好人会给我有毒的匕首?他想我杀死小宝的父亲!”

    “老奴去找四爷谈谈,如果……老奴不能平安回来,少主记住,赶紧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