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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则不是空手来的。
“这是什么？”艾秋看着他把一个便携食盒放在桌上，奇怪地问道。
宁则看了她一眼，抿了抿嘴，伸手将密封性很好的食盒打开，顿时一股浓郁的香味飘了出来。
艾秋：“……”
艾秋瞪大了眼睛，情不自禁吞了口口水，盯着那还冒着腾腾热气的汤羹，眼睛几乎都要黏在上面了：“这是什么？”
宁则见她这副模样，眼里不觉闪过一丝笑意，高强度训练后带来的极度疲惫仿佛也消散了不少。
他没说这道汤羹是从早上起床开始就在炖了的，只轻描淡写道：“看你吃不惯这里的东西，正好看到路上有卖，随便买了点——你尝尝看合不合口味。”
艾秋的眼睛直直盯着食盒，勺子好像不受自己控制一般伸了过去，一口汤下肚，艾秋瞬间觉得自己被从地狱里拯救出来了，从舌头再到胃都在贪婪地享受这无上的美味。
艾秋不自觉眯起了眼睛，口中逸出一声满足的叹息：“……真好吃。”
宁则微微一笑，在椅子上坐下。
“对了，你怎么会过来，训练不辛苦吗？”艾秋从美味的食物带来的迷醉中回过神来，好奇问道。
“哦，这个啊，”宁则若无其事道，“我说要给你补习课程，所以祁鹰答应给我一点时间过来医院。”
艾秋点点头，又道：“你这样的话太辛苦了，以后还是不要过来了，有时间的话还是多锻炼一下身体吧，你现在想要去参加考试可能还够不上标准。”
宁则盯着她看了一眼，见她完全没有蹂/躏别人自信心的自觉，不由默默扭头。
抬手揉了一下额角，他沉默了一下，说：“也不算很辛苦。”
艾秋挥挥勺子：“不辛苦也不用过来了，有这时间多训练一下吧，浪费在路上多可惜。”
宁则稍稍一顿，看着她，斟酌了一下措辞，冷静道：“你是为了救我才会受伤，你或许会觉得没有什么，但是，我心里会愧疚，会不安，也会想要做点什么来回报你。”
“我没有强大的力量，我也没有雄厚的背景势力，甚至连星币也不多，我什么都没有，能够做的，大概也就只有这样一点小事。”
艾秋张了张嘴，刚想说话，宁则却对她摆了摆手，继续道：“我知道，这件事对你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你也从来没有把自己放在我的恩人的位置上过，但是这对我来说不一样。”
宁则看着艾秋，神情平静：“对我来说这不一样。”他指了指自己的心口，“我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和你成为队友，我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跟上你的脚步，能不能有机会哪怕帮上你一点忙——这是一件很艰难的事情，毕竟你这么优秀，而我又是如此的无能。我甚至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在这样和你坐在一起，像朋友一样聊天、谈心……大概在很久以后这也会成为一种奢想吧。”
宁则的眼中闪过一丝失落。他垂下眼，放在膝头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攥了起来，轻声道：“但是至少在现在，我还可以跟你像朋友一样的相处，我还可以尽我的能力，为你做一点力所能及的事情……”
“所以我希望，你不要拒绝我。”
宁则说完这句话，抬起头来，眼睛直直盯着艾秋，那双漂亮的金属灰眸子闪着坚定的光芒。
艾秋看着他，愣了一会儿神，然后才猛地惊醒过来似的：“呃，我并不是……其实我并没有……”
她抓了抓头发，苦恼地发现自己这时候好像说什么都不太合适，最后只得干巴巴的说了一句：“……只要你愿意，当然，你想什么时候来都可以。而且，而且我们可以一直都是朋友，嗯，很好的朋友。”
宁则看着她，苍白略有些瘦削的脸上慢慢露出一个笑容，那双金属灰眸子仿佛也在熠熠生辉，配着他那金棕色的长发，看上去真的有一种令人目眩神迷的感觉。
艾秋松了口气，连忙埋头喝汤，就怕他又想起什么来，对她说出一大通道理来，她真心对这个招架无力。
宁则看着埋头喝汤的艾秋，眼里浮出一丝淡淡的笑意，稍瞬即逝。
将身体放软瘫在宽大且舒适的座椅中，宁则仿佛听到了自己的骨头血肉都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声，但是他脸上的表情却没有分毫变化，仿佛身体的所有痛觉和疲累的感觉都被屏蔽掉了一般。
佣兵的训练是真累，但是并不是不能挨过去，只要对自己足够狠心，没什么不能忍受的。而自从他逃出家门的那一刻起，他已经没有了叫苦叫累的资格。
与艾秋说的那些固然有煽情的成分在内，但也是他心中的真实想法，只不过那也只是一部分的想法而已。他的确是想报答艾秋不计回报救他的恩情，但这里面有几分心思是单纯想对那个短发少女好的就说不太清楚了。
对于宁则来说，艾秋是一个特殊的存在。
从杀手手里惊险万分地逃脱之后，宁则一直都处在惶惶不可终日的状态中，无论看到谁都是警惕戒惧，乃至于带着尖锐的敌意和冷漠。
如果不是遇见艾秋，宁则觉得，要么自己就会在那一段特别危险的状况中无声地堕入深渊，要么就连堕入深渊的机会也没有，在星舰上就已经被干掉了——宁则觉得后面一种的可能性更大些。
可以说，对于宁则而言，艾秋就像是古代神话里的天神，又或是绝境之中伸出救赎之手的天使，亦或是鸿蒙天地间天地间投下的第一缕清光。
既然已经被从那黑暗的沼泽中拉了出来，宁则觉得，自己有必要对那个向自己伸出援手的少女表示感谢。
无奈艾秋是个战斗力爆表的怪胎少女，在佣兵工会这种弱肉强食的地方，宁则悲哀的发现，自己不要说报答对方了，就连不给对方继续添麻烦都算是一件很美妙很值得庆幸的事情了。
有时候恩人的力量太过强大也会成为一种困扰啊。
宁则默默地想，然后就开始感谢医院的服务机器人——如果不是它们为了保证营养而把食物做得这么难吃，他就连做饭这点小事都办不到啊！
做人做到这份上，宁则简直也要给自己跪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