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科举落第

金波滟滟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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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枇杷这一次见了家人,就如吃了仙果一般,整个人精神抖擞,回到观里,喜气洋洋地将娘给她带的各种东西分送大家。上至知观,下至小道姑,只要是相识的,一个也不忘记。

    东西不算什么,要的只是个心意。枇杷在观里一个月,知道观中之人十则有九早已与家中失去联系,只孤零零地在观里苦熬。

    其实有些人并非没有家人,只是家人对于已经送入宫里的女儿并不关心或者无力关心了。所以偶有家人来探视的道姑非常少,也是大家都异常羡慕的。

    枇杷觉得自己比起她们真是幸福多了,所以她要把自己的幸福分给大家。

    待到三月桃花开的时候,杨夫人果然便搬到了玉真观外的村子里了。她通常在京外住上半个月,再回京里住半个月。爹、三哥和周姐姐也时常过来。

    枇杷一早打水时自然就能到家里转上一圈,后来有时也可以借着别的事情中午出来吃顿饭,反正观里管门的大道姑对她出入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只要未时能及时回道观就可以了。

    而她的朋友们也会隔些日子来看看她,再接着阿鲁那又从营州回来了,便在玉真观外长住了下来,这一次生意依旧不错,大家都赚了好几倍的银钱。只是阿鲁那因枇杷在玉真观修行,而玉家人又无法留在玉华山一直陪着她,于是说什么也不肯再回营州做生意了,他要一直都在这里陪着枇杷。

    其实阿鲁那并不太明白为什么枇杷会到道观中修行,但只觉得知枇杷受了天大的委屈,于是他便同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心中万分不平。不过到了玉华山几天后,见枇杷每日过得简单而快乐,他便又将这些委屈抛到了脑后,也整日笑哈哈的了。

    枇杷一早出观就能看到他,然后他就跟着道观的人上山,再下山,有时中午枇杷出观也能看到他就在观前等着,接了她回家吃饭。

    很快观里都知道玉家有这样一个小伙子,又勤快、能干又忠心。枇杷到京城日久,于这些事情也有了些心机,并不向大家说明阿鲁那是自己的小伙伴,由着大家认为他是玉家的部曲,这样那些闲极无聊的道姑们才不会又猜测他们怎么样了。

    如此善良能干的阿鲁那很快便得到了道观里人的喜欢,因为他在空闲时一点点地将从玉真观到山间水源处的路修了起来,大家走起来方便多了,又在半山腰盖了座木亭供大家休息,至于帮忙打水、提水、给大家跑个腿帮个忙这类的好事更是多得数不清。

    大家都将他的功劳记在了枇杷的身上,毕竟阿鲁那是枇杷家的人嘛。

    又有一件有意思的事,有一个小道姑喜欢上了阿鲁那,悄悄向枇杷说了,“我不是宫里的人,而是生下来就被送到道观门前的,所以师傅说我可以还俗,如果阿鲁那愿意,我就还俗跟着他。”

    枇杷怔了怔,她一向以为自己和阿鲁那会一直这样下去,阿鲁那跟随着自己,而自己也会时时照应着他,却从没想到阿鲁那也会成亲。但她马上也就想通了,不想成亲的是自己,并不是阿鲁那,而且阿鲁那成亲又不用到别人家去,而是别人嫁到他家里,也算是好事。

    再见到阿鲁那时,先打量他一回,这才意识到几年间阿鲁那已经长大了许多,他现在已经是个彪形大汉了,个子与父亲不相上下,脸上也长出了毛茸茸的胡子,因为血气方刚,总似有用不完的劲儿似的。而他做起事来一点也确实不惜力气,人又沉默寡言,确实是个很好很好的小伙子。

    枇杷再看这位小道姑,也是与自己很相熟的人,长得眉清目秀,脾气温和,又勤劳能干。偏巧她又没有自己的家,又决定将来不管怎么样都会跟着阿鲁那,应该也是很好的亲事吧。枇杷便觉得自己应该负担起这件事来,想了想点头道:“我要问问阿鲁那,他若是同意我就帮你给阿鲁那家里带信。”

    改天,枇杷出观时悄悄地将阿鲁那叫到一旁,将事情说了,又道:“就是每天与我一起去打水的那个叫香果的,你上次还帮她提水的那个。”

    “那些道姑都穿着一样的衣服,我不记得是哪一个了,”阿鲁那为难地搔搔头说:“不过,我还不想成亲。”

    “你为什么也不想成亲呢?”枇杷不解地说:“你又不是女的,成亲又不用到别人家里,也能同没成亲时一样出门做事。”

    “有一次你不是与夫人说什么,‘突厥未灭,何以家为?’我也一样。”

    枇杷便笑了,一定是她与母亲在一起坐车时浑闹着说的,“你知道什么是‘突厥未灭,何以家为?’”

    “我其实不太明白,”阿鲁那认真地说:“但不明白也不要紧,反正我和你一样也不成亲!”

    不成亲就不成吧,枇杷便将阿鲁那的意思传达给了香果,看她面露戚色赶紧又劝,“你不必难过,阿鲁那即使不愿意,你还可以嫁给别人。”

    “哪里又有别人呢?”

    “怎么没有别人?”枇杷奇道:“这世人不是还有很多男人吗?”

    香果看看枇杷便不言语了,以后也不再与阿鲁那说话,就连水也不用他帮忙提了。枇杷倒也不以为然,就是不能成亲,做好朋友也行啊,为什么会不说话了呢。可她劝了几回也没有效,只能不管了。

    就这样,春天就过去了,到了夏季,不只枇杷说玉华山好,大家也都喜欢上了这里。杨夫人便不再回京城,家里其他人只要休沐也会到玉华山来。

    玉家住的小院旁山溪淙淙,绿树荫荫,轻风袭袭,一丝暑气都没有。沿着山间小径向山上行去,气候更加凉爽,景色更加宜人,随手还可以采到木耳、蘑菇、野果等山货。

    家里的军士和侍女们都喜欢上山,带下来的山货吃都吃不完,杨夫人也被枇杷劝着每日到山上走上一段,一两个月下来觉得身子分健旺了不少。她又将王家老夫人接了过来,到山下养病。

    王十六娘自然跟着祖母,与枇杷见了面倒是在老夫人面前道了一次歉,但枇杷却听出她并没有多少内疚之意,比起青河和王淳情真切地对自己差得远了。但是枇杷也不以为意,她帮的是王家和青河,就是事情重新来过,她明知道会被田家报复也会帮的。

    到于十六娘,她不过恰好在其间而已,并不重要,所以她的态度也不重要了。

    又因为老夫人对十六娘拘得紧,枇杷也与她见面很少,这倒也是好事,因为枇杷并不喜欢与这样一个没头脑的人来往。

    王淳也随祖母过来了,枇杷与他见面感觉又是不同,看他又瘦了很多,不知怎么说好,斟酌着劝道:“你年纪还小,一次不中没什么,明年还可以再考。”

    王淳这次科举铩羽而归,枇杷先前就知道了。而且还知道因为田令攸和永平公主两个人都反对,考官就想只录他中举都没有通过。这倒也应了先前青河和十六娘的话了。

    王淳似乎看出枇杷心里的活动,便笑道:“你放心,我就是不向田令攸和永平公主低头,也早晚会中举!”

    这倒也不是妄言,毕竟王淳的诗文才学摆在世人面前,名声如朝阳上升,考官不录他也是有很多压力的。就像这一次,主考官在发榜前特别向王大人打招呼说了原因,并又许诺如果明年依旧由他主考,定要录取王淳。

    “听说先前科举时,也有过这样的事情,你只等明年再试就好了。”枇杷又道:“如果他们还不肯录取你,那也没什么,出仕的路子还很多,不行你就从军,只要打胜仗,以军功进爵。”

    王淳噗地笑了,“我还真没想过这个办法,倒也是可以。”

    “对呀!你武功也是不错的!”枇杷又指指他道:“不过,你太瘦了,是不是没好好吃饭?”

    “我不是瘦了,而是长高了。”

    枇杷比了一下,王淳确实长了,已经明显比自己高了,“你是高了,但还是太瘦。”

    王淳却细细看看枇杷,见她在素色道袍的衬托下倒显得颜色更加娇艳,不由笑道:“我真该向你学学,就是到了道观里,依旧开开心心的。”

    “不是为了安慰你,玉真观里确实很好,”枇杷便一项项数了起来,“我先前在家里,一会和朋友们出去吃饭,一会儿又去打马球,还有到东西市乱逛,就是写几个字、弹一会儿琴也只是想做完娘留的功课。现在我每天都认认真真地读书,还颇有了一些感悟。”

    “老大人找人帮我说情后,我每天都早起上山练武,山里空灵神秀,与家里完全不一样,武功也有了进益。”

    ……

    “对了,还有一件有意思的事,我到玉真观的当天,有人还在观外吹梅花落了呢?观里的人都以为是我认识的人呢?”枇杷突然想起来,便笑着告诉王淳,只是不好意思说大家以为是自己的情郎,“后来每次沐休日都会有人吹梅花落,你既然来了,过两天的沐休日也可以听一听,曲子吹得相当妙。”

    “你很喜欢听?”

    “对呀!我也没少听过吹梅花落的,但只有这个人吹得最好,而且他还将整个曲子用不同的曲调吹三次,一样的曲子,却能吹出不同的意境,让我觉得自己在梅林间徜徉,心情不断地变幻着,由悲伤到欢快。”

    “这个就是梅花三弄,也可以在琴上弹,用三个变奏,通常用高声、低声、游声,来表达自己的心意。”

    “真没想到你还很通乐曲呢!”枇杷认真请教了一回,又感慨地说:“我最初听曲子时还想去看看是哪一个神仙般的人在吹笛子,还想问问他为什么要在此时此地吹笛子,但是后来又觉得只要我听到了,就不必再拘泥于此,只当是为我而吹奏的,你说对不对?”

    那本来就是为你而吹奏的呀!王淳默默地看着枇杷,见她一双秀目光彩照人,又不想将实情说出了。少年人,自尊心是极强的,总希望能在自己春风得意,功成名就时再向自己心爱的女孩说出自己的心意。眼下王淳科举落第,自觉无颜来提起。

    明年,明年,自己一定会中举!那时这个时节他会身披锦袍,骑着披红的马,来到玉真观将枇杷接回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