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是还不是

金波滟滟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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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朵抬手抹了一把眼泪道:“前些日子夫人时常找我过来说话,她劝我也老大不小了,现在找人嫁了也未必能嫁到合适的,不是有什么暗疾的就是续弦,还不如嫁到高门为妾,嫁的人毕竟是一时之人杰,要比寻常小门小户强多了。还说中原有一句俗语正是‘宁为英雄妾,不做庸□□’呢。”

    然后她向梅夫人问:“夫人,是不是?”

    梅夫人对上她的眼光,便赶紧闪了开去,理也不理她。

    木朵就又道:“我那时还问,我又不是认识什么高门,她就说国主府是燕地门第最高的人家了,

    如果我嫁了进来,将来虽然当不上皇后娘娘,但也能当个妃子,还可能像杨贵妃一样呢。”

    再一次转向梅夫人问道:“夫人,我没说谎吧。”

    见梅夫人依旧不理她,便接着说:“然后夫人就告诉我晚上去找……”

    这时梅夫人终于从榻上跳了起来,指着木朵高声道:“我让你去找淳哥儿,没让你去找国主!”

    “可是夫人你却没这么说啊!你只说只要外院的男人同意了就行,”木朵急忙道:“而且夫人还对我说夫人从不嫉妒,而少夫人太妒呢,所以我就以为夫人是让我嫁给国主。再说如果夫人说是让我嫁给少主,我肯定不能同意,他是我们将军的,我们将军不同意我就不会嫁给他。”

    在场的人或早或晚都先后明白了,梅夫人劝说木朵给王淳当妾,只是她的语言太过委婉——也许应该说木朵太直肠子,所以之间竟然出了误会,结果木朵便成了国主的人。

    枇杷看看躺在榻上的婆婆,理直气壮的木朵,只得向木朵道:“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呢?”

    “我原也想告诉将军的,可是夫人一直提醒我,这样的事不好告诉别人的,就是对少夫人也不要说,免得事情不成让人笑话。还说等事情成了,自然大家都知道了,她还会给我摆酒,以后府里都称侧夫人。”木朵又急忙解释道:“将军,你别生气,我不是故意瞒将军的。我看将军嫁给少主每天都很开心,又想我已经不小了,还是早些嫁了好,就……”

    枇杷真不知说什么好,她看向王淳,见他同样是一脸的无奈,十六娘这时也不闹了,因为她先前并不知情,现在也第一次听到,也被这样稀奇的结果惊呆了。

    半晌后,木朵终于忍不住问:“夫人,你说话不会不算数吧,你可是答应封我做侧夫人的。”

    梅夫人哪里会同意,“什么侧夫人,我不许你进王家的门!”

    木朵一听,马上不答应,“可我是良家女子,你说过与那些婢仆之流的不一样,一定会封侧夫人的!”

    “不行!”

    十六娘见状过来帮着母亲,“你既然要当妾,就得听任嫡夫人打骂,现在竟然还敢与夫人犟嘴!”

    木朵并不退让,“我现在是你的庶母,你怎么能这样对我说话?更何况夫人早就告诉我,嫡夫人要对妾室宽容大度,否则我怎么会答应嫁进来?”

    木朵句句用的都是先前梅夫人告诉她的话,她是真的信了,也才做出这样的事来,现在见梅夫人要反悔,哪里肯让,她从小就是个野丫头,又从军多年,自然不是弱女子,又听了将军和少主说如果自己有理就会帮自己,便更是觉得有了底气,一时间竟然以一敌二,将梅氏十六娘母女辩得哑口无言。

    有时候,聪明人其实未必上得了简单的人的上风,而且梅夫人又真不是聪明人,她只是自以为聪明。

    正在堂内重新乱成一团时,国主也从外院赶了回来,“我听说夫人不好,是怎么一回事?”

    梅夫人见了丈夫,马上掩面大哭起来,又道:“你果真是个没良心的,要是我死了,你也只在外面看星星。”

    国主不知所为何事,便赶紧上前安慰道:“夫人,你不懂星相,最是包容万千,如果你真有不测,我是能看出来的。昨晚我在观星台上看了一夜,并无任何异相。”又看到木朵道:“你也看到的,是不是?”

    木朵是个多诚实的人,马上答道:“正是,国主说了,只看星相,今年秋天一定会丰收之年!而且少夫人一定会生一个命格贵重的儿子!”又掩口问国主,“这些天机,我是不是不能随意泄露?”

    “家里没有外人,说也就说了,”国主四处看了看,便向曲七道:“你也要守口如瓶。”

    曲七赶紧答应,“我正在修养品德,决不会乱说的。”为了表示决心,又赶紧发了誓,“我要是说了,就叫我嘴上长了烂疮,一直烂到喉咙里,再也说不出话来!”

    十六娘正有气撒不出来,便气道:“你最好现在就生个烂疮说不出话来!”

    “我现在已经能够知至、意诚、心正、身修,为什么要生烂疮?”曲七又摇头叹气道:“只是我们时常吵架,总也做不到家齐,真是憾事啊!”

    十六娘愈加地气,“现在家里出了这么多的大事,你还在这里胡说得人心烦!”

    “我哪里胡说了?我说的都是书上的道理,最是有用的。”而且在后院姬妾无数的曲七看来,今天这些小事实在算不了什么。国主想纳个妾,又不是父亲偷了儿子的小妾,兄弟和嫂子通奸被发现,完全是寻常事,大家实在用不着这样如此生气,便道:“这算什么大事?”

    见大家都还沉默着,便好心劝道:“你们都是能治国平天下的人,修身齐家不在话下,还是别生气了,这么热的天,生气最不好了。”

    国主听了,心里舒畅极了,便笑道:“曲七最近读书果然长进了。”又向大家问:“到底出了什么事?夫人又为何生气?”

    木朵站了出来道:“是因为我。”

    国主便问:“不是夫人同意你过去服侍我的吗?”

    木朵道:“正是,可是我今天回来见夫人,把事情告诉她,她却生气了。”

    国主便看向梅氏,“我这些天顾不上回来,听木朵说是你打发她过去的,还说你想让她帮我们家开枝散叶,难道不是真的?”

    木朵急道:“我从不说谎的!”她陪着枇杷嫁进来时间也有几个月了,王府之人自然也都了解她的品行,就连梅夫人也无法反驳。

    不过梅夫人虽然不反驳,也一直沉默不语,眼泪却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一颗颗连续一断地滴了下来。

    国主看了,赶紧到夫人榻边坐了,拿了帕子替她拭泪,又突然想起来一事,便向曲七和十六娘道:“囡囡还自己留在院子里,你们回去吧。”

    曲七拱手道:“是,岳父,我明白,我们毕竟是曲家的人,不好参与王家的事。”说着拉着十六娘就走。

    十六娘总归也懂得这个道理,便只得随着他走了,却一路走一路埋怨,“你为什么不帮我和娘,反去帮别人?”

    曲七却道:“什么内人外人,我是帮理不帮亲的。”他自己也没觉得,但其实在与枇杷的来往中,就变得极讲礼节了,没有半丝轻薄之处,就是今天枇杷只穿了轻薄的夏衫出来,他便正眼都不去瞧,若是说话,便只看着地面,所以不只十六娘,就是满府的人都未疑过什么。

    是以十六娘倒底竟有几分信了,觉得曲七有理,且又辩不过他,只得嘟囔着与他走了。殿内渐渐听不到她的声音,只有梅夫人的啜泣。

    国主这时也完全明白了,亦自悔与木朵的事办得孟浪了。但是当时他正是在外院清冷的时候,又得知是夫人亲手安排的,且先前夫人在他面前也多次说过,自家已经是一国之主了,儿子纳两个妾也是正常,那么推人及已,也是一样的道理,便没有多想就接受了美人恩。

    现在见夫人哭成这样,心疼不已,拭了泪便执了她的手温声问:“我们结发夫妻,情谊深重,有什么不能说的,你想怎么样?只管告诉我,我都听你的,不要自己生气。”

    枇杷心里猛地提了起来,为木朵担心不已。嫁入王家也已经几个月了,她知道公公对婆婆一向很好,对于婆婆时常犯的小错也非常包容。而且她还非常理解,祖父祖母是这样的,自己的亲生父母也是这样的,他们这些老夫妻毕竟在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又生养了孩子,情谊一定比自己和王淳这样刚成亲的还要深呢。

    而木朵呢,她莽莽撞撞地以一种非常不好的方法闯入了王家,与婆婆相比,公公一定不会真正在意她,现在的话就已经很清楚了。

    但是其实木朵也很无辜,她是被梅夫人哄骗上当的,如果没能被王家接受,那么可怎么办呢?她已经是国主的人了。

    如果国主决定将木朵送出府外,那么自己是不是应该为木朵争取呢?但是,如果帮了木朵,让梅夫人从此被冷落,其实也不是枇杷愿意看到的,一时间,她说不清自己希望看到什么样的结果,更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便紧紧地盯着梅夫人,认真听她会怎么说。

    梅夫人抽噎着,半晌终于道:“挑个好日子摆酒吧,等生了儿子再封侧夫人。”

    木朵拊掌大笑道:“我还当夫人说了话要反悔呢,正不知怎么办好,现在夫人守诺,我也就放心了。”说着赶紧上前从案前端了一杯茶给梅夫人敬了上去,“夫人,你不是告诉我只要事情出了,立即给嫡夫人端一杯茶敬上,就算名份已定了吗?你赶紧接了吧。”

    梅夫人一面滴着泪,一面接了茶,正想说话,却不防又被木朵抢了过去,“夫人,你还说这时候还要赏首饰衣服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