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 事了拂衣去(二合一)

我独行南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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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长老推门而入。

    他伏地而拜:“陛下。”

    段承佑打量着他。

    大长老明显察觉到了,却只能僵硬着身子,并不敢说话。

    过了很据,段承佑才哑着声音问道:“长老来此是为了何事?”

    “陛下——,和北夷的战争我们拖得太长了。西唐要在南边做些小动作,前后夹击的形势一旦形成,我们恐怕连反击的力量都没有。陛下——,和……那消息一起过来的,还有宋骆出兵的消息,陛下——您是一国之君,怎么能将此事置之不理呢?”

    言辞款款,温厚而有长者之风。

    段承佑却冷笑了一下,“那消息?——是什么消息长老?长老连提及都不肯提及?”

    大长老不想他如此苦心劝说,却竟得来段承佑这样得反应,一口气被堵在那里。抿了抿唇,他得声音冷了下来,“陛下,您是一国之君!”

    “轰”的一声,段承佑面前的桌几猛然被推翻。

    尺牍奏章尽数落在地上,案几的边角从大长老的额头上擦过去,留下一道血淋淋的印子。

    “一国之君?呵,朕却连一个女子也保不住!长老会,果然是好大的能量啊!”

    大长老猛地抬起头来,眼睛有些危险地眯了起来,看着神色冷凝的年轻君王,一字一顿地提醒道:“陛下,您不要忘了,最终是谁助您登上皇位的。您可要记得,您虽有太子的身份,先前却从未在北汉持续地待过长达一年的时间!”

    他顿了一下,看见见段承佑咬紧了牙。

    复又淡淡地提醒道:“陛下,您要冷静一些。长老院,可是您唯一的朋友了。”

    段承佑被气的说不出话来。

    大长老也分明不想听他说什么,兀自站起身来,拍了拍自己的衣上的灰尘。

    “陛下,宋骆不知走的是那条路,也不知他什么时候会到北汉边境,难道陛下就任着这样的宵小动手而不作为么?——陛下。不要让长老会觉得。当时的选择,是错误的。”

    ——否则,长老会能助他得到皇位。也一样能助他失去皇位。

    ——别忘了,他(段承佑)的那几位兄弟,可都还活着呢。

    段承佑颓然地坐回了座位上。

    “就按长老的意思去办罢。”

    “谢陛下。”

    大长老在原地颔首,连躬身都不肯了。转身退了出去。

    段承佑坐在原地,什么话也不肯说。

    小黄门在他一旁轻声唤他:“陛下?陛下?陛下——”

    段承佑没有应。

    过了很久。他才“呵”地一声,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大,形容也越发夸张。

    可不知怎么地,一旁侍立的小黄门听见这样的笑声。却觉得心里闷闷的,想哭,却又偏偏哭不出声来。

    宋骆的领兵速度比他们所想的都要快。长老会不过刚刚决定了要回撤。当天晚上,竟然就传来宋骆拿下潼关的消息。

    大长老见到这个消息。当即竟然就吐出一口血来,大呼道:“天要亡我北汉,天要亡我北汉呐……”

    他倒下去,形容在一瞬间便仿佛枯槁。

    段承佑拿着消息看了好一会儿,终于捡起身来,道:

    “回撤。”他顿了一下,道:“给西唐皇帝递书,和谈。”

    “陛下——”

    长老们一个个的跪了下去,不敢相信段承佑对于失败如此轻易。一旦和谈,必然面临丧权辱国的条约,那北汉,还能支撑下去么?

    段承佑却没有说话,只是转过了身去。

    徒留下一片跪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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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是,在这一年的深秋,申屠封派遣谢云璋向北去,和北汉和谈。

    程阮回府的时候,谢云璋将将走过不过两日。

    程阮吩咐阿远去休息,见阿远走远了,襄雪才道:“先前扶风郡那边递了信过来,相爷想着,现在已经是深秋了,雾浓霜重的,马车也颇不好走,加之乐正公子同陈羡姑娘在那边,夫人也必然是要留些日子的,便嘱婢子来同夫人说就是了:此番北汉兵败,西唐既占据了主位,自然是不需畏惧的。想来不久便能回来。——另外,先前夫人失踪那事儿,抓走夫人的那些劫匪也俱都绳之以法,夫人不必担心。”

    襄雪炮仗似的,张口来就说了许多。程阮笑了笑,应了。

    ——襄雪言下之意,她原来莫名其妙消失的事情被压了下去,对外也换了她被人挟持的说辞。劫匪那些,恐怕是知情而不知底的人,也或者就是先前北汉来动手的人。

    但不管怎样,都总算过去了。

    襄雪见她神色有些疲惫,便扶着她向里走去,道:“夫人舟车劳顿回来,应该先歇一会儿,婢子去小厨房催催,让那边送些药膳来,可好?”

    程阮点了点头,“没什么大碍,只是有些疲惫罢了,你过会儿再将药膳送过来罢,然后自己也去歇歇。府中这几日相爷出去了,必然是你在忙碌,恐怕也累了。”

    襄雪没有推辞,领命下去了。

    然而躺下了,却还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脑子里面总是在回响鹭鸶走的时候说的那些话,一句一句地,混乱的夹杂起来,在她脑海里翻来覆去的搅啊搅啊搅啊……一点儿也不让人安生。

    还有先前鹭鸶给的那粒药丸子……

    程阮叹了口气,坐起了身来。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个到底,她总归还是明白的。鹭鸶虽是好心,可是这么一个逆天的玩意儿,谁见着了,不想上来分一杯羹呢?尤其是站在权力巅峰的人,越是拥有的多。就越是不想失去。偏偏活着又才是拥有这些的基础。

    她将那丸子取出来,用了个盒子装了进去,推开窗来,见周遭都静静的,没有人烟,方才推门走了出来。

    她耳力现在越发好,连带着晚间有时候也睡得不大沉。襄雪只当她是浅眠了。担心得不得了。每每她休息的时候。定不许任何人来打扰。

    也幸好有这么一层,程阮今日也方才便于行动。

    她推门缓步走出来。

    院子里有棵大树。谢云璋是阿九的身份,被程阮知道了以后。便不再隐藏,将原本禁地的摆设全部放到了程阮这里来,所以这院子,实际也跟她在东梁原本住着的院子相差无几。只是有些零碎的东西。是谢云璋后面见了,觉得好玩有趣的。便给程阮送了过来,程阮也便留在了院子里。

    这棵树,也是那个时候阿九同程阮一并栽下的。和在东梁的那株树,自然是不能比的。但是如今也是亭亭如盖的模样了。

    想到这儿,她又不禁想起来崇德二十一年的时候,他们因着南照山上的树木漂亮。便去那儿玩。又想起来,正是那日。程婧一身狼狈的走过来,让她死了心,于是解除了和裴审言的婚约。

    这些事情想起来,都似乎是好久之前的事情了。

    她突然笑了一下,蹲了下来,在地上挖出个洞来。

    近来越来越喜欢回忆以前了,这明明应该是老人才爱做的事情,她现在就这样常常回忆,实在不是个好事情。

    她将那药丸放入洞中,将洞口堵上。却又不愿回屋子去,便只在一旁的石凳子上坐了下来,以手支着脑袋,脑子里思绪却不由自主的放远了。

    崇德二十一年。

    这是一个想起来都觉得好像是上辈子的时候的时间。

    程婧的归来,程荑的归来,还有鹭鸶的突然出现……经历了这么多年,突然觉得都好像梦一样。梦醒了,周围的人都走了,只有自己老了……

    她怔怔的伸出手来,看见自己已经不再年轻的手,纵然襄雪一直在给她好好保养,纵然也算不得不堪入目,那手上出现的那些细纹,仍然在提醒着她,她终究回不去十五岁的那个年华了。

    生老病死,逝者如斯。最痛苦的,莫过于所爱的和所恨的都离去了,只剩下自己一个人飘荡在天地间,不知归路何处。

    应该庆幸的是,阿九还在,阿远还在……

    至少能保有自己所爱的人,至少还不算孤独。

    这是唯一能够慰藉的了。

    她觉得有些犯困,手不自主地落了下去,落到桌上,脑袋也紧跟着贴了上去。

    迷迷糊糊的,好像回到了小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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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襄雪过了一会儿,自小厨房拿了药膳端来,却见程阮在石桌上睡着了,正是秋凉的时候,石桌性凉,这样哪能不受凉呢?

    她便将药膳递给以菱,让她先带着进去,在一旁去轻唤程阮起身。

    “夫人?夫人?夫人——”

    程阮睁开眼来。

    她还沉浸在过往的梦境里,见到襄雪,一时竟有些反应不过来。

    她揉了揉眉心,方才想起来今夕何夕。

    襄雪道:“夫人要休息,便去屋子里罢。这外间寒凉,仔细身子难受。”

    程阮应了。进屋用了药膳,复又躺到床上去。被子掩住脑袋的时候,她拉住了襄雪的手。

    襄雪回过头来,“夫人?”

    “给相爷去封信去,问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襄雪一愣,随即应道:“是。”

    直到走的远了,以菱才问襄雪道:“夫人这是怎么了?先前从来都没这样虚弱的神情,好像回到了先前才来西唐的时候。”

    ——没有安全感,带着一点怯弱。

    襄雪摇了摇头,“我也不知。但这几日,夫人经历的事情也着实多了些。——先前唤她的时候,似乎也被梦靥着了,神情都有些恍惚。”

    以菱叹了一口气,“想想也是,到底是自家的姊妹,虽然做的事情有些不大地道,但到底是连着骨肉的亲眷。眼见着她死了,不免还是会有兔死狐悲物伤其类之感的。”

    襄雪垂下眼眸:“但愿罢。”

    ——但愿这样物伤其类的伤感不会持续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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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马寄信到北汉,谢云璋闻言立即处理完了那边的事情,快速地赶了回来。

    却不想申屠封先是一纸诏书将他召入了宫。

    无奈,他只好先递了牌子入宫去。

    申屠封让辛君给谢云璋上了茶,道:“事情办得如何?”

    谢云璋道:“北汉那边和谈的诚意很足,因着西唐出关并不容易,拿下土地来,也不变管理,便要了一些资金,北汉都一一给了。——倒是先前臣回来的时候,听闻东梁那边定下来了。延续了先前澹台晔在位时候的局面,澹台循主政,澹台越主军,并且已经在逐渐恢复领土。”

    申屠封笑了笑,“算这日子,东边也应该定下来了。北汉和西唐的争斗,虽算不得两伤,但到底北汉损了元气,短期内也不至于为乱了。这个时候定下来,自是不再畏惧外面的诸多事情的。——梁帝到底在乐正府中待了多日,这些事情,他心中总归是应该明白的。”

    谢云璋面上并无惊异神色,只是淡淡地笑道:“陛下能够洞悉万事,这是好事。——希望陛下此后也能保持这样的警惕。”

    申屠封扣着茶盏的手一顿。

    随后,他又将茶盏缓缓放了回去。

    申屠封挑着眉看向谢云璋,“丞相……准备离开?”

    谢云璋微笑,“是,所以请陛下成亲。”

    申屠封手中把着茶盏,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很久。

    半晌,他才抿了抿唇,“丞相在政事上的才能,朝堂中无人能望项背。——丞相何以要这个时候离开?”

    谢云璋笑道:“陛下,朝中的事情陛下实则都已经在逐步上首了,臣能做的,也不过是尽心辅佐罢了。而这些事情,朝中的百官都能做。——陛下是有大雄心的人,应该放手去做。——何况陛下也已经大了。”

    申屠封看了他很久,心中揣测他这样做的目的。

    ——程铭和宋骆都已经有了自己的力量,如果谢云璋再继续留下来,实际上朝中就都是他家的力量了。这对他掌权,其实是非常不利的。

    过了很久,谢云璋才笑了笑,应道:“好。”

    谢云璋躬身退了出来。

    外面的阳光却是正好。

    他回到府中,看见程阮正在等他。

    见他回来,转过头来,软软地唤他:“阿九。”

    谢云璋走上前去,将她拥入怀中,在她的额角上亲了亲。

    “阮阮,我已同陛下讲明白。——我们隐居罢。”

    程阮仰起头来,正撞见他笑着的眼睛里,也不免笑了起来。

    “恩,好o(n_n)o”(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