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沐远风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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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烟花巷,绿云如波。

    巷中有数家青楼妓院,个个装修华贵,墨香苑却很低调,没有大昭那般浮夸,贵在清新淡雅,别具一格,夏长玉进到苑中才发现,竟别有洞天。

    苑中的女子貌美如花,纤柳琵琶,细步金钗,男子面冠如玉,白衣花冠,风流倜傥。

    这时有两位年轻的姑娘冲他们福身,笑靥如花。夏长玉猜想这大概是迎宾?

    行至苑中,有一楼台水榭,琴声悠悠,丝竹入耳。没有花天酒地,放浪形骸,多半是文人骚客借着酒兴作诗填词。

    “夏公子,雪衣去去就来,”林雪衣笑道,又对小斯说:“涓生,你给夏公子换套干净的衣服,备桌酒菜,跟阁主说算我账上。”

    “这,”涓生有些犹豫,走到林雪衣身边,附于耳边轻声说:“姑娘,这人不简单,你……”

    林雪衣佯装发怒,戳一下涓生的脑门嗔道:“快去,我的话你都不听了?”

    “莫生气,小的这就去,”涓生瞬间换上一副嬉皮笑脸,弯腰一揖,转头有些不满地对夏长玉说:“走吧,夏公子。”

    “谢谢。”夏长玉对林雪衣点点头,又对涓生说:“有劳了。”

    涓生在前面带路,时不时回头看夏长玉一眼,警告地说:“小子,林姑娘是我们苑里的花魁,你眼睛要是再乱盯,仔细给你剜下来!”

    夏长玉从后面默默跟着,心想这救人又救出许多麻烦,一会儿酒足饭饱后,赶紧跟那位姑娘告辞,要不又不知道会生出什么事端。

    涓生见夏长玉没开口,以为他有别的想法,三角眼一蹬,“嘿,跟你说话呢,听见没?”

    夏长玉后退一步,以为涓生要动粗,前几次并未看清他的长相,如今仔细一瞅,发现长的真安全,绝对不会在这种烟花巷被惦记p股的那种,眉毛挺黑,却长成个倒八,嘴唇黑紫,估计长年吃辛辣所致,好容易眼睛很明亮,确实一双三角眼。

    他干笑说道:“我知道,我知道。”

    涓生见他如此识时务,轻哼一声接着带路,“跟上。”

    走到雕花木门前,涓生召唤一个老妈子,“喂,给他身衣裳,这是林姑娘的……朋友。”

    夏长玉与涓生擦肩而过,涓生捂着鼻子,“嚯,什么味儿啊你这身上?”

    夏长玉脸一红,心想,自己浑身汗臭味儿,加上刚才狼大爷那泡尿,简直了……

    媲美下水道,就是这个味儿。

    涓生捏着鼻子指着另外两个丫鬟,说道:“你俩去打点儿水,给他端进去。”

    老妈子低眉顺眼带夏长玉进去。

    涓生呸一口唾沫,“熏人一溜跟头。”

    涓生心中不忿地站在门口等待,良久后,只听“吱”一声门开,梳洗干净地夏长玉走出来,涓生只是随意一瞥,却再也移不开眼睛。

    “哟!”涓生上下打量夏长玉,吹吹口哨,手指摸摸下巴,三角眼越发猥琐,笑道:“小子,没看出来啊,你这白白净净,细皮嫩肉的,竟是个大美人呢,干脆来我们墨香苑得了,一准儿红,到时候学个琴棋书画,没准还能进宫呢,就算进不了,找个王爷大臣也是可以的。”

    夏长玉挑挑眉,看着他一脸谄媚笑容,跟刚才趾高气昂的样子判若两人,头皮直发麻,不知道此人葫芦里买的什么药,说道:“小哥莫要说笑,鄙人才疏学浅,怎么能入了墨香苑的眼呢。”

    “这个你有所不知,咱们启朝达官贵族多数好男风,就喜欢你这细皮嫩肉的,”涓生亲昵地靠近夏长玉,冲他挑挑眉,大拇指和食指搓搓,一副“你懂得”的表情,说道:“只要银子够,包你进庭院享荣华富贵,你也不用行乞饿肚子了。”

    夏长玉得亏昨天没吃饭,心里哼道,有这好事儿你自己怎么不去呢,看到涓生露着精光的小眼儿……哦,忘了,长的磕碜想贱卖p股都不能啊!

    涓生见夏长玉不说话,脸色也不太好,又说:“你甭觉得不好意思,这年头,城外多少乞丐吃不上饭,但凡有几分姿色的全都进城来卖了,你属于上佳的,我跟苑主说说,你肯定能买上好价钱。”

    夏长玉有时候其实挺能忍的,一般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涓生只是拉他下海,并未像那个竟襄一样伤害他,于是他也是左耳听右耳冒,当个乐子,听完败败火也就完了。

    涓生可不是这么想,还寻思这人拿乔上了,于是伸手捏了夏长玉p股一下,哼笑道:“怎么的,饭你都吃不上了,还可惜自己这p股呢?”

    这一下触了夏长玉的逆鳞,他反手薅住涓生的衣服领子,“妈的,你手不想要了么?你再动我一下试试?”

    涓生看着怒火中烧的夏长玉一怔,他原以为他是个软柿子,没想到还有两分脾气,不过这是墨香苑的地盘,他怎么会让一个外人夺了气势。

    涓生梗着脖子道:“怎么的,你想造反了?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夏长玉脑子一转,附到他的耳边说:“你忘记了?我能让狼王走,自然能引它来,你要试试么?”

    涓生脸色瞬间铁青,咽口唾沫,换上一脸谄媚地笑容,“别别别,夏公子,涓生有眼不识泰山,”说着他开始打自己的手,“让你手贱,让你手贱,公子那么高贵的p股是你该摸的吗?”

    夏长玉松开涓生,呵呵两声,翻个白眼,无意间看见林雪衣正和一个背影宽阔的男人在二楼说话,他刚想打招呼,突然发现这个人的背影有些眼熟。

    林雪衣瞥见夏长玉,神色露出一丝慌张,不过一闪而退,于是对那个男人福福身,便微笑着下楼向夏长玉走来。

    涓生见林雪衣走来,也不再好说什么,一揖后,找个借口去见墨香苑苑主了。

    林雪衣摆摆手放他走了。涓生临走前还特意讨好的冲夏长玉笑笑。

    林雪衣见涓生的态度略微惊讶,对夏长玉说:“你到是有办法,那小斯出了名的狗眼看人低。”

    夏长玉微微一笑,不予置否。

    这个淡然的笑容却是惊艳了林雪衣,“夏公子生的好生漂亮,小女子自愧不如。”

    “姑娘言重了,”夏长玉脸一红,羞涩地笑道:“空有一副皮囊。”

    “这可不见得,”林雪衣摇摇手,一副慧眼识珠的样子,这时夏长玉肚子“咕噜”一声,捂着嘴娇笑道:“请夏公子请随我来吧。”

    夏长玉不好意思地搔搔后脑勺,紧跟其后。

    出于礼貌没有八婆到问那个人是谁,林雪衣身份特殊,他约莫着那人是她的客人。但是他确实觉得那人很眼熟,在回头看时,那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薛近走到拐弯处,看看夏长玉,见其没有起疑,便去了俞斐烨的房间。

    薛近关上房门,道:“我已经按公子的意思告诉林姑娘,定要将夏长玉留下来。”

    杜光托着下巴,笑眯眯地说:“老三,现在可以说了吧。”

    俞斐烨道:“大哥,二哥,刚才可看清楚夏长玉是如何击退雪狼了?”

    杜光薛近看对方一眼,等着俞斐烨的回答。

    “是口技,”俞斐烨道:“南朝.鲜有这种杂耍,当年大昭还未建立,有位高人到府里拜访,正值那天是父亲的寿辰,我有幸在酒宴上见到过一次。”

    “口技?”杜光思忖半响,“难道上次在船上,和这次他学狼叫,都称口技?”

    “没错。”俞斐烨道,“这夏长玉的水平和府里那位高人不相上下。”

    “公子这么一说,我倒是有些印象,”薛近想了想,“那天正好是我和父亲当值正在院中巡逻,忽然听到大厅有鸟叫声,后来知道是口技,当真模仿地惟妙惟肖。更令人惊讶的是片刻后一群鸟儿从四面八方朝府里飞来,落到房梁上,与大厅内一唱一和,相得益彰。”

    “哎哟喂!”杜光突然大喝一声,俩人都看向他,只见其瞪大眼珠子,从椅子上跳下来,拍拍薛近地肩膀,“老大老大,你头一次说这么长的话哎!”

    薛近:“……”

    俞斐烨:“……”

    俞斐烨警告地看一眼杜光,对方吐吐舌头,老实地坐回椅子中。心里不满道:小冰块儿,大冰块儿,咋和这俩人拜了把子,真不可爱。

    俞斐烨接着说:“大哥说的没错,那位高人姓宋名云沐,他指点父亲不少,才有了日后的大昭,可是后来不知为何,却投河自尽,父亲念其无子嗣,便命我送终。”

    说到这,俞斐烨摸摸胸前衣服里的玉佩,那是宋云沐留下来的遗物。当时还留了一张字条,正是用这玉佩压着,上面写道:“有缘人请善待之。”

    俞斐烨本来想把玉佩跟宋云沐葬在一起,但是想到字条上所写,便将其收藏,一直佩戴到现在。

    俞斐烨在王府排名第四,虽然都是正室所出,但是父亲重长子,母亲疼幺儿,他不长不幼,人又喜怒不形于色,略显孤僻,被重视的程度还不及宠妾梁氏所生的庶子,也就是现在的韩王。有一次被其陷害后,他父亲也没有过多追究,就罚他不准吃饭,抄写经文。

    其实,俞斐烨和宋云沐并未接触几次,正是这一回,宋云沐告诉他若真有远大抱负,则要韬光养晦,未雨绸缪,忍辱负重,听君一席话,俞斐烨醍醐灌顶,坚定了自己的目标方向。

    宋云沐去世,俞斐烨为其尽心尽责操持的后事,认真程度,亲子都不及。现在想起那位慈眉善目,淡然安定的老人,他不禁满腹唏嘘。

    “等等,”杜光掏掏耳朵,“越说越远了,这跟你的计划有什么联系?”

    俞斐烨走到窗前,轻轻撩拨珠帘,发出清脆的声响,说道:“南朝皇帝骄奢意淫,贪图享乐,整个平城已经民不聊生。近日放皇榜广招民间艺者,会杂耍者更是优先入殿表演,得欢心者赏金千两,更有甚者加官进爵,据说只为要给国师庆生,我觉得这是个能近身的机会。”

    杜光想了想,摇摇头,“夏长玉是不错,但是你有什么办法让他听我们的话呢?”

    俞斐烨没有接话,不知道又想到什么,对薛近说:“大哥,你确定夏长玉不是奸细吗?”

    薛近道:“昨日探子回报,确实不是。”

    “如此甚好,”俞斐烨点点头,“二哥,你江湖中的朋友可有会易容术之人?”

    “有啊,”杜光道,随后反应过来,问:“你问这个作什么?”

    俞斐烨转身,斩钉截铁地说:“我想易容接近夏长玉……”

    “不可!!”薛近跟谁俞斐烨多年,自然知道他是何意,他定是要取得夏长玉信任后,然后和其一同入宫。

    “我意已决,大哥莫要再劝。”俞斐烨甩袖背过身,不再看薛近,“到时候里应外合,这是快速拿下……”

    “四郎!”薛近很少会这样激动,竟唤了俞斐烨儿时乳名,他走到俞斐烨身前,单膝下跪,双手抱拳,“若出意外,远之无法同大将军交代!”

    俞斐烨拉住薛近的手臂,拉他起来,义正言辞道:“如今大将军遭那人陷害身陷囹圄,大姐虽出面力保无虞,可若时间久了,恐怕生变,我们已立下军令状,一年之内定要收复南朝,横竖都是搏,为何不全力以赴呢?”

    杜光左右为难,拉住针锋相对的二人,好言相劝道:“喂喂,有话好好说。”

    俞斐烨松手,走到案前拍一下桌子,茶水四溢,说道:“我若成了,自然会走的更远,若败了,他日想起也不枉此一生。”

    俞斐烨转身,伸出一只手,坚定地看着薛近,“大哥,要和我搏一搏吗?”

    薛近握住俞斐烨的手,他向来知道他心中所想,“只是,你的安危……”

    “自古成者为王败者寇,我隐忍多年,成败,就此一举。”

    薛近撩开下摆,跪下向俞斐烨行礼,“远之自当肝脑涂地,极力护你周全。”

    杜光见此也下跪,“我也是,我也是。”

    俞斐烨单膝下跪,微微颔首,“四郎谢过大哥二哥。”

    三人互相扶持起身,眼中是势在必得的坚定。

    俞斐烨道:“既如此,易容术就交给二哥了。”

    “小事一桩,”杜光拍拍胸脯,他看看外面的天色,“我今晚就去会会那江湖鬼才易容王。”

    “雪衣那边我不与其见面,易容之事也不要和她说。”俞斐烨点点头,又对薛近说:“她是七巧玲珑心,一点便透。”

    杜光想了想,插口道:“那你打算怎么接近夏长玉?”

    俞斐烨但默不语,看着窗外某一处,“我自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