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沐远风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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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长玉这屎全给憋回去了,思索再三后,他还是决定当做没听到吧,他是有很多问题想问叶斐玉,但是也得能说出来才能啊。

    他小心翼翼,一步一步往后退,想着等个几分钟溜达一下再回去,谁知刚退一步,就踩到一枝枯树枝。

    “咔擦——”

    一声脆响,夏长玉心里一悸,心想,坏菜了,慕得转头看石桌边的叶斐玉。

    叶斐玉的目光当即便投过来,停了一秒,便朝这边走过来,夏长玉看躲不过去了,遮遮掩掩的反而丢了气势,于是就扒开杂草,走了出去。

    叶斐玉上下打量夏长玉,那表情好像再询问,这么快吗?

    夏长玉轻咳一声,摸摸鼻子。压根儿没出来好吗?

    叶斐玉眼皮一动,心下了然,刚才薛近和他的对话,这人应该是听到了。

    叶斐玉道:“饭菜要凉了。”

    夏长玉点点头,跟叶斐玉走到石桌,他低着头走路,心里有些犹豫。

    他怕自己贸然逼问会有些唐突,毕竟叶斐玉说得只是“做干净一些吧”,并没有说“杀”,之所以以为夏长玉想要那二人的命,都是他脑洞大开,揣测出来的。

    明明才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放现代还是个高中生。

    叶斐玉盛了一碗银耳莲子汤放到夏长玉面前,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摸样,不确定他到底听到了多少,他仔细回忆着跟薛近说的话,心里想着应对地措辞,嘴上转移重点,说道:“这是我熬得莲子羹,对嗓子极有好处,你尝尝。”

    夏长玉:“……”

    夏长玉内心不禁纠正,这是人家那两哥们儿做的好吗,你只是旁边看了看,监工而已。

    叶斐玉拿起两双筷子,一双自己用,另一双像上次俩人一起去吃阳春面那样放到夏长玉的瓷碗上,斜他一眼,道:“你可是有话要问?”

    夏长玉抬头,看着叶斐玉平静如水的双眸,他倒是云淡风轻,难道是想多了?

    夏长玉点了点头,指指那个男子消失的树林,意思是那人是谁?

    叶斐玉没有正视夏长玉的眼睛,自顾自夹着菜,一脸气定神闲地说道:“涓生和蔻儿是下毒之人,这个你知道吧。”

    夏长玉点点头。

    叶斐玉扒扒那盘绿油油的青菜,将里面比较嫩的菜心儿挑出来,“苑主处置了涓生和蔻儿,将他们赶了出去,小厮领班的位置则空了出来,由我暂时顶替。”

    这也算是升职了,会不会加薪?不过夏长玉歪歪头,不解这和那人有什么关系,还是说叶斐玉在刻意回避,避重就轻?

    叶斐玉将夹好的菜,放到夏长玉面前,他看了看,都快成小山包儿了,熊孩子什么时候这么体贴人了?不是一直横眉冷对的。

    “快吃,”叶斐玉用筷子敲敲碟子,又道:“那人是我的手下,一个普通的小厮,跟我汇报一些苑里的事情。”

    夏长玉夹了一根鲜嫩的蔬菜放到嘴里,却味同嚼蜡,他想了想,郑重地放下筷子,一脸严肃地看着叶斐玉。

    他比划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你是不是要杀了他们?眼睛直勾勾盯着叶斐玉,生怕他错过任何一种表情。

    叶斐玉也看着夏长玉,最后呼出一口气,点头道:“嗯。”

    那表情,好似不是再杀一个人,而是一只小狗小猫。

    夏长玉站起来,一脸不认识他的眼神,拿起他的手写道:荒唐!苑主有意放他们一马,你不该如此,你这是犯罪!

    “你这是责怪我?”叶斐玉将手拳起来,也跟着站起来,说道:“苑主是通情达理,但是不代表他们就该被原谅,想害你的不是一个人,是两个人,还好那药物相冲,你才逢凶化吉,捡了条命,若他们联手,你岂不是会……”叶斐玉没敢说那个死,顿了一下,说道:“你若有什么意外,还如此这般说吗?”

    夏长玉一怔,叶斐玉鲜有这样激动。

    这是,因为他吗?

    这些话传递的意思,是不是关心他,担心他?

    夏长玉慢慢抬起手,摸了摸叶斐玉的头,像抚摸一只暴躁的大狗狗。

    叶斐玉瞳孔有些扩大,终究没有躲闪,却鼻子喘着粗粝的气息,表示着他的义愤填膺。

    夏长玉自是明白,涓生和蔻儿都是下人,下人也有下人的不容易,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他到不是可惜他们,防人之心不可无,害人之心不可有,他们害人,苑主并未将其送到官府,而是赶出墨香苑,自是有她一番道理。

    可是叶斐玉年纪这样小,就存了这般歹毒的心思,让人着实震惊,若不严加管教,把他的秉性抻直了,恐怕迟早会出事。

    欠债还钱,杀人偿命,他就不担心自己会被砍头么?

    夏长玉掰开他的手指,叶斐玉显然不愿如他的意,执着的攥着,无奈,夏长玉摇摇头,又坐回石凳,默默吃菜,只动了两筷子,便撂下了,然后也不看叶斐玉径直回了木屋。

    可他毕竟没有那个立场啊,他又不是少爷,不是大官儿,与他非亲非故,他怎么会听他的呢。

    真郁闷!

    叶斐玉并未做声,一屁股坐到石登上,想着自己刚才那番话。

    他自己都不知道,有几分是真,有几分是假,有几分是为自己,有几分是为夏长玉。

    但是,他好像渐渐明白了一些事情。

    夏长玉吐血的那天,他惊慌失措,从来没有如此,生怕失去这个人似的,当时的心脏一抽一抽的……

    抬头望月,这山河日月,真有那么重要么。

    小轩窗,正梳妆,画娥眉,绾青丝。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叶斐玉闭上双眼,不禁羡慕起自家姐姐那般过着寻常百姓家的生活,夫妻恩爱,相敬如宾。

    他喃喃道:“当真邪门啊。”

    夜深露重,乌云遮月。

    子夜时分,竟下起雨来,虽属盛夏,可这山间野林,深更半夜,叶斐玉睡地下还是有些凉意的。

    他锦衣玉食惯了,今夜这般糟糕的天气,加之心里有心事,他翻来覆去颇为烦躁,怎么也睡不着。夏长玉背对着他睡,其实也一直没有合眼,听到这动静,悄悄睁开了双眼。

    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毕竟是个孩子啊,自己都是当叔叔的人了,要教育,也得循序渐进啊。

    夏长玉翻个身,因不能说话,于是敲了敲床帮,意思是叫叶斐玉上床来睡。

    叶斐玉以为自己吵到他休息,这是警告他别乱动,于是他便乖乖地躺好,不再动弹。

    夏长玉见人老实了,于是又敲了敲,叶斐玉这才扭头,看着对方支撑着上身,问道:“怎么了?”

    夏长玉往里面挪了挪,拍拍自己旁边的位置,示意他上来。

    叶斐玉:“……”

    夏长玉啊啊发出嘶哑的声音,叶斐玉见状,忙道:“莫发声,当心再伤了嗓子。”

    夏长玉再一次敲了敲床,力气又重了几分,那架势颇有几分威胁。

    叶斐玉犹豫了几秒,终于起身躺到了床上。

    屋外的雨水哗哗啦啦地下着,大珠小珠落玉盘,砸到屋檐上,发出滴答的声响,反而显得屋内静悄悄。

    叶斐玉在地上虽有些冷,可尚有那么几分睡意,如今上了床,反而睡意全无。

    夏长玉心跳有些快,半响后才知道自己干了啥,他伸出手背,挡住了自己的双眼。

    果然不能躺太久,脑子也跟着残疾了。

    再如此下去,恐怕会出事儿啊!

    叶斐玉闭上眼,感觉周围全是夏长玉的气息,他微微动动,身体往床外靠,双手放到身体两侧,落下时正好覆到夏长玉的手背上。

    一高一低的温度相碰,均让两人一愣。

    夏长玉手指一动,叶斐玉的手僵硬了一下,但是没有拿开。

    片刻后,夏长玉用胳膊碰了碰叶斐玉,想看他是否睡着。

    叶斐玉道:“怎么?”

    夏长玉执起他的手,在他的掌心一笔一画写道:放过他们吧。

    叶斐玉思忖半晌,想着恐怕是晚了,他闷闷地“嗯”了一声,算是答应。

    夏长玉又写到:下次可不能这样,那是人命。

    写的很慢,叶斐玉细细的体会着,夏长玉的手指肚饱满莹润,痒痒的,凉丝丝的,很舒服。

    写完后,叶斐玉不语,夏长玉拧了他一下,写道:会杀头!

    会杀头!

    叶斐玉扭头看着夏长玉,因为不清晰,黑夜里那闪烁的眸子异常的温暖。

    这是,担心他吗?

    所以,他并不是关心什么涓生,蔻儿,那些路人甲什么的,而是担心他吗?

    夏长玉见他还不说话,准备再写点什么,这时,叶斐玉一把握住他的手,放到自己身上,轻轻地说:“我明白。”

    夏长玉愣怔一下,要抽挥手,谁知道,叶斐玉就是不肯撒手,他渐渐半推半就,最后所幸放弃。

    漆黑的木屋,一张床,睡两人,夏长玉睡地舔静,叶斐玉摩挲着他的手,勾着嘴角,直到天明。

    翌日,夏长玉睡得暖烘烘的,他伸个懒腰,走到屋外,叶斐玉依旧监督着小厮准备早膳。

    他不禁失笑,这熊孩子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事事亲力亲为,小孩儿啥时候对他这么上心了?以前不都挺嫌弃他的吗?

    夏长玉看看自己的手,还有些那人的余温和气息,有些东西,好像变得不一样了。

    他信步上前,巴头探脑瞧了瞧。香糯可口的米粥,爽口的小菜,还有桂花糕和翡翠糕,卖相极好,都是清淡易消化的。

    简直可以出家了。

    正吃饭间,神医来了,带着大包小包,灰头土脸,像一个山间野夫,看见饭,眼冒绿光,垂涎三尺,“哟,吃饭呢。”

    说罢,喊了一声小厮,“嘿,再添副碗筷。”

    叶斐玉:“……”

    夏长玉正啃着翡翠糕,嘴角抽了抽,剩下的一半儿没吃完掉在石桌上,心想这人挺自来熟啊。

    哧溜哧溜,神医喝了一碗粥,招呼小厮,“嘿,再来一碗。”

    小厮翻个白眼,碍于另外两人没开口,于是悻悻地又给他盛了一碗。

    “哎,你们吃啊。”神医看着夏长玉和叶斐玉,眨着小眼,特无辜,殊不知二人看见他这副皮相就饱了。

    夏长玉:“……”

    叶斐玉:“……”

    “来,把手伸出来,”神医敲敲石桌,这是要给夏长玉请脉,可还用另一只手抠着牙齿,口齿不清地说道:“下回那青菜焯熟一点,不烂,塞牙。”

    夏长玉:“……”

    叶斐玉:“……”

    神医一丝不苟地把脉,片刻后说道:“张嘴。”

    神医又看看他的喉咙,点点头,“合上吧。”

    叶斐玉放下碗筷,面无表情道:“如何。”

    “还成,”神医耸耸肩,“按时吃药,十日后定能发生,十五日后可痊愈。”

    说罢,指指那些个大包小包,“里面全是好药材,昨日临时抓的那些丢掉吧,这些泡半个时辰,大火烧开,文火煎半个时辰,分两次服用,早晚个一次,早晨空腹,晚上饭后服用。”

    叶斐玉对小厮说:“可记清楚了?”

    小厮点点头,“小的明白。”

    “切记,莫要食用辛辣刺激的食物,鱼生火,肉生痰,白菜萝卜保平安。”神医龇牙一笑,眼睛都看不到了。

    夏长玉微笑致意。

    叶斐玉瞥他一眼,泛着寒光,一副还不快走的表情?

    神医耸耸肩,心里撇撇嘴,起身要走。

    夏长玉也跟着起身,拉着神医的衣角,手比划着,意思是,这就要走了吗?

    神医看一眼叶斐玉,嬉皮笑脸道:“城外新开一家赌庄,老夫去瞄两眼。”

    叶斐玉:“……#”

    夏长玉干笑两声,手动再见,不耽误人家娱乐。

    神医蹦蹦跳跳不见了,夏长玉脑子里突然就想起杜光了,不禁又回头瞅瞅那人的背影,电光火花间一闪,脑海里总觉得哪里不对,细细的思索,却又说不上来。

    叶斐玉注意着夏长玉的反应,心道杜光那个二缺今后还是少露面的好,他轻咳一声,道:“你今天可有不适?”

    夏长玉指指嗓子,除了不能说话,一切安好。

    叶斐玉:“既如此,我便去一趟墨香苑,你在此好好休息。”

    夏长玉想了想,指指自己,意思是他也去。

    这时,另一个小厮骑着一匹马,带着一匹马从远方纷沓而至。

    夏长玉眨眨眼,看看叶斐玉。这马可是重要的交通工具啊。

    叶斐玉牵着缰绳,捋捋骏马的鬃毛。说道:“你要跟我一起去?”

    夏长玉点点头,不可置否。

    叶斐玉上下打量他一番,有些怀疑地笑道:“你会骑马吗?”

    夏长玉挑挑眉,看那笑容,他明白熊孩子是嫌弃自己白斩鸡,料想不会骑马,靠,我还骑过雅马哈摩托车呢,你会么?

    话不多说,夏长玉潇洒利落,翻身上马,抓着缰绳,踏着脚蹬,夹夹马肚子,居高临下无不得以勾着嘴角,对着叶斐玉挑挑眉毛。

    叶斐玉面露少许意外之色,“没想到,你倒是会骑马。”

    你叔我还能跟马说话呢你造么?

    少年,你知道的太少了!

    当日,佟墨香承诺七日后夏长玉会再次登台,如今已经过去两日,他的嗓子一时半会儿还不能发声,得跟其商量一下过后的打算。有些事情他要当面知道。

    夏长玉不禁有些苦恼,这一手广告白打了,刚出点儿名,就要放鸽子,这是诚信问题,要是在现代娱乐圈,将又是一件丑闻。如今在古代,还不知道又有什么意外呢。

    墨香苑一切如旧,俩人走到佟墨香的房门外,正要敲门时,里面传来了玻璃器皿破碎的声音。

    “吴正道那个死太.监,收了老娘的钱和姑娘,翻脸不认账,什么东西……”

    叶斐玉夏长玉面面相觑,之后叶斐玉敲敲雕花门,闻里面依旧污言碎语,于是推开木门。

    这时,正面飞来一本竹简,叶斐玉眼疾手快,截了下来,否则夏长玉定会脑袋开花。

    屋里不光佟墨香自己一人,还有林雪衣,她表情淡淡的,但是能看出眉宇间的担忧和冷冽。

    叶斐玉眉毛微蹙,“苑主,何事如此动怒。”

    佟墨香一看是这俩人,轻咳了一声,绾绾额边散落的青丝,“坐。”

    二人应声坐下,佟墨香抬抬手,对林雪衣说:“你先出去吧。”

    林雪衣福身,看一眼叶斐玉,默然退下。

    “到底所谓何事?”叶斐玉问道:“我刚才好像听到吴正道,可是跟他有关?”

    “七日后,夏公子是要在登台献艺的,可是出了这事,表演自是要往后推的,我昨日亲自登门拜访吴正道,送了银子不说,还给他弄了两个丫头,事先他答应得好好的,定会让夏公子进宫表演,可是,”佟墨香气愤地捶了一下桌角,咬牙切齿道:“可是今日,这吴正道把那两个丫头全都退了回来,说是非处.子之身,简直胡说八道,满嘴放炮!那两个丫头明明都是未经人事的,竟然还要……岂有此理,这夏公子进宫只怕是又节外生枝了,”

    夏长玉听后略微尴尬。

    叶斐玉眼珠转动一下,道:“他是否要林姑娘?”

    “可不就是这样。”佟墨香一顿,想到了什么,“不对劲啊,这好模好样的,怎么就转到雪衣身上了呢?”

    “林姑娘可知道这事。”

    “知道,我们正商量呢。”佟墨香捏捏额头,“我姓佟的叱咤烟花巷十几年,头一遭啊这是,竟如此棘手。”

    夏长玉看了一眼叶斐玉。

    叶斐玉也看了夏长玉一眼,转念一想,问道:“元姑娘身上的银子多吗?”

    “为何问这个?”佟墨香一愣,随后想到什么似的,冷笑道:“我怎么忘记这个不省油的灯了呢?”

    元兮蕊有钱,因为他什么活儿都接,又是墨香苑最早的那批姑娘,所以,家当不少。

    按理说,有的姑娘攒够一定钱了,一般都从良了,但是她没有,她已经习惯这烟花巷的生活,从来没想过要去别的地方。

    叶斐玉如此问,怀疑他送了吴正道银两,这数量不一定比佟墨香多,但是却在别的方面弥补了,比如,床上。

    而如今,吴正道又要林雪衣,雪衣是雅妓,自然不会从命,那吴正道便会大开狮子口,再索要银两或者姑娘,简直就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叶斐玉道:“苑主,实不相瞒,我怀疑蔻儿是受了元兮蕊的指使,他一个丫鬟,没有这么大的胆量,至于涓生,耳根子软,墙头草,最会被人利用,二人虽然已经被赶了出去,但是她还是要再查查的,你觉得呢?”

    佟墨香但默不语,脸色冷冰冰的。

    夏长玉不能说话,走到案前,拿起狼嚎沾沾墨汁,像模像样写起字来,片刻,拿到佟墨香叶斐玉眼前。

    叶斐玉:“……”

    佟墨香:“……”

    夏长玉知道自己的歪歪扭扭的字迹简直惨不忍睹,他表示:呵呵,好汉们,凑合看吧。

    叶斐玉眉毛动动:“长玉,你伤得可是手?”

    佟墨香噗嗤一笑,转忧为喜。

    夏长玉翻个白眼,兔崽子,喊叔,欺负你大爷我残疾人不能说话是吧。

    他师父会毛笔字,但是他没有练过,他瞅瞅自己的字,觉得字儿还行啊,有本事比pop啊。

    上面写着:我觉得要林是个幌子,不让我进宫才是真。

    叶斐玉有些疑惑:“为什么会这样认为?”

    夏长玉想了想,挠挠额头,写道:直觉,我感觉吴正道没准儿又找到更好的节目了。

    叶斐玉:“……”

    佟墨香看着字条恍然大悟,一拍大腿,“最近元兮蕊经常早出晚归,我正处理涓生蔻儿的事,敲山震虎,一直未多注意她,难道……”

    叶斐玉:“我去查,三日后再相商。”

    佟墨香点点头。

    叶斐玉道:“如此,我们回木屋了。”

    “等等,”佟墨香转身去里屋拿出一些碎银子,现在他们同仇敌忾,对夏长玉越发客气了,对叶斐玉说:“预支的工钱,拿去用吧,买个玩意儿什么的。”

    “谢苑主,”叶斐玉拱手弯腰说道,又微笑着看夏长玉,“小的自当照顾好夏公子。”

    夏长玉:“……”

    夏长玉突然觉得后背冒汗,这熊孩子怎么越来越……

    惆怅啊。

    佟墨香将二人送到门外,突然想起一件事,叫住夏长玉,“夏公子,你可认识一个姓东方的人?”

    夏长玉眼睛一亮,想到了东方青澈狂点头。

    佟墨香笑道:“他昨个来墨香苑寻找这会口技之人呢,因为我不在,下人们说你去别处休养了,暂时不会来,要等半月后可以来观看节目。”

    不对啊,东方青澈并不知道他会口技啊,再说,那天他还带着面具呢。

    佟墨香又道:“丫鬟里有个脑袋灵光的,见他挺激动,以为认识你呢,又见气质不凡,器宇轩昂,便留了个心眼,问了他的姓名。”

    夏长玉指指自己,意思是可告诉他自己的姓名了吗?

    “啊?”佟墨香一怔,“什么意思?”

    叶斐玉自然知晓,替夏长玉解释道:“那丫鬟可有告诉那人长玉的姓名。”

    “没听说啊。”佟墨香浅笑,“小叶到是懂得夏公子心意。”

    夏长玉眼睛一暗,有些失落,只讪讪笑两声。

    叶斐玉尽收眼底,“苑主,若那位东方前辈再来,定要留他一番,再请夏公子前来,与老友相续。”

    “那是自然。”

    叶斐玉暗道,这夏长玉还不知道那东方姓氏的前辈正是当朝国师吧,估计是有几面之缘。

    这国师都登门拜访,来找这口技人了,想必是非常感兴趣的,若真是如此,事情突然好办多了。

    若有机会,定要让他们见一面,确定一下。

    可是……

    叶斐玉心里又有些矛盾,他看着夏长玉,良久。

    这个人……

    舍得吗?

    回去的路上,正值赶集,俩人牵着马,东看看,西瞅瞅,叶斐玉自然是见过世面的,主要是夏长玉见什么都好奇。

    叶斐玉所幸将佟墨香给他的银子都给了夏长玉。

    “喜欢什么,便买吧。”

    夏长玉双眼冒光,我.操,土豪,我们做朋友吧!

    他执起他的手掌,写道:这是你的工钱,你家里人不用吗?

    叶斐玉一愣,垂下双眼,淡淡地笑道:“他们用不上。”

    听到这句话,夏长玉心里一紧,暗道,这孩子也是苦命的,这么小就没了父母。

    叶斐玉跟夏长玉要了几个铜板,买了一只毛笔和一些宣纸。

    “这笔精致小巧,便于初学者使用,”他晃晃手中的笔和纸,笑道:“回去练练你的字。”

    强迫症么,兔崽子。

    嘲笑我学渣么,尊老爱幼不懂吗?

    夏长玉:“……”

    夏长玉则真买了一些农作物的种子,叶斐玉看到了则一脸玩味,“你会?”

    夏长玉一副“当然了”的表情,他家三代贫农呢,师父院子里的菠菜,辣椒,西红柿,田里的水稻,油菜花,可都是他和大哥师兄打点的呢。

    夏长玉皱眉看叶斐玉,“你难道不会?”

    叶斐玉呵呵一笑,他真不会。

    只是,会吃。

    三天后,薛近带来消息,果然不出夏长玉所料,那元兮蕊不知道能哪找来的胡人,个个生的彪悍,不禁会摔跤,还会口里喷火,夏长玉一想,这不就是杂技么!难道是马戏团的那种?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夏长玉也琢磨自己再登台要表演个什么节目,才能再次一鸣惊人。把元兮蕊这个恶毒的女人打压下去。

    他本不想和一介女流计较,奈何其欺人太甚,三番五次打林雪衣的主意不说,还极有可能是陷害他的真正幕后,是可忍孰不可忍,再这么下去,这男人也当得太憋屈了。

    之后在木屋的几天,夏长玉就开始刨地,播种,浇水等等,叶斐玉便练字,夏长玉负责务农,叶斐玉开启学霸模式。一副闲人野鹤的画卷。

    叶斐玉不再从地上睡,每晚和夏长玉睡一张床,早晨起来,夏长玉都发现自己的手在他手里。

    叶斐玉教夏长玉练字,每每他写不好的时候,熊孩子依旧气急败坏说“笨死了,”夏长玉依旧翻白眼,表示有本事咱比漫画啊!

    有时候,俩人一起下水洗澡摸鱼,叶斐玉没夏长玉游的快,总被夏长玉嘲笑,熊孩子依旧大喝“你闭嘴”,夏长玉依旧笑眯眯捏捏他的脸。

    有时候,俩人踏着夕阳,策马奔腾,叶斐玉总赢,出言奚落夏长玉,夏长玉则撇撇嘴,表示有什么了不起,高铁你快多了。

    夏长玉的喉咙果然如神医说得那般能慢慢发出声音了,不过音色音准还需要慢慢练习。

    时光荏苒,白驹过隙,后来夏长玉会想,跟叶斐玉在一起最美的时光,就是这十五天吧。

    一生中无法替代的十五天。

    这边欢声笑语,躲在暗处的薛近和杜光,却是另一番光景。

    杜光悠悠的喝着茶,他是真没见过他家三弟这么开心过。

    他倒是无所谓,本身就远离庙堂,潇洒恣意,三弟若是要过这样的生活,他也不反对,如若不,他也会支持,人各有命,在于自己的选择,谁也强迫不了谁。

    可是薛近却不这样想。

    他发现薛远之的脸越来越臭了,他都不敢跟他说话了,生怕哪个词儿用的不对,被其一脚从树上踹下去。

    多背啊得,他好不容易怕上去的。

    杜光:“?”

    薛近:“你喝茶声音太大。”

    杜光嘿嘿一笑,“好,我不喝了。”

    薛近:“喝完,剩下的谁喝!”

    杜光:“……”薛远之,你奶奶个熊。

    薛近:“你心里可是在骂我?!”

    杜光低声哀嚎,“真没有,大哥!”

    薛近:“没有最好。”

    杜光扭过脸,心里翻个白眼,好险!

    看吧,又找茬儿了,你看老三不顺眼,你找他说去啊,老看我的茬儿算怎么回事儿啊。

    少顷,薛近跳下了树,动作自然流畅,干净利落。

    杜光小声喊道:“哎,干啥去?”

    “你盯着,我去驿站看看。”

    “哦。”

    杜光枕着自己的胳膊,望天,阳光从茂密的绿叶中洒进来,落下斑驳的树影,他总觉得薛近再回来后,不会带来好消息。

    他扭头看着远处俩人的背影,心头多了一丝不安和惆怅。

    若为动情还尚可,若是动了情,又该如何是好呢?

    这一切都是一个局,一个骗局。

    果不其然,是夜,夏长玉睡下,叶斐玉便悄无声息地走出来。

    三人在树林里,就着月光,商量着。

    薛近道:“公子,夏长玉已经能发声了,下一步如何安排?”

    叶斐玉以往都会将想到的事情部署下去,可是今天却犹豫了。

    薛近:“公子莫不是动了其他心思。”

    叶斐玉看他一眼,默不作声,算是承认。

    他心里有夏长玉,是的,有他。

    所以,他再想,真的要把喜欢的人推进龙潭虎穴吗,就不能用别的方法吗?

    薛近噗通一声,单膝下跪,拱手沉声道:“殿下!当初要走这条路的,是您!您不会忘记吧!”

    叶斐玉心里一抽,僵在原地。

    杜光一怔,看到叶斐玉僵硬的表情,知道这薛远之又犯强呢,咽口唾沫,打着圆场,干笑道:“大哥,你快起来,别,别这样,万事好商量。”

    薛近不理会,道:“宫中传来消息,韩王来了。”

    叶斐玉:“什么?”

    “商将军统帅三军,韩王做监军,一月后到南朝,这一战避免不了,到时候,我们未部署好城内事宜,定会成众矢之的,”薛近正色道:“当初大将军入天牢,你可忘记是为何事?”

    叶斐玉回忆道:“父皇一直有收复南朝的想法,大将军以为休养生息,不宜过快再南征,于是顶撞父皇,且又被韩王设计陷害,父皇顺水推舟,便将他下了大狱。”

    “我们与大将军出生入死,殿下可有忘记兄弟之情?”

    叶斐玉立刻答道:“我没有!”

    “皇上知道大将军早已在南朝部署眼线,只需里应外合,便可一举拿下南朝,可是士兵却因大将军入狱而哗变,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皇上防备猜忌大将军已经多时,猜忌他自然是猜忌你,若大将军不测,别说□□了,恐怕性命堪忧!”

    叶斐玉不语,这些他都知道,这些年大将军功高盖主,即使处处低调,依旧被父皇猜疑,他明知来南朝是父皇故意而为之,可是却不得不来,只有拿下南朝,帮大将军将功补过,生机虽小,却不得不试。

    可现在,父皇没有派太子而是派来了韩王,这也是在变相敲打他,能做成这件事儿的不只有他这么一个儿子,别的也可以,但是若韩王立下大功,大将军就真的凶多吉少了。

    薛近;“殿下,莫再儿女情长!”

    晚风徐徐,夏长玉刨得菜地渐渐发芽,他的果酒也在慢慢发酵,前两天买来的两只小鸡崽儿翅膀渐渐长硬/了……

    叶斐玉双手紧握成拳,呼吸不畅。

    薛近低吼,压制着满前热血,“殿下!!”

    静谧的树林,三人无语。

    杜光摇摇头,心里默默叹气。

    叶斐玉慢慢松开双手,装作面无表情,可眉宇间的情绪却怎么也装不下去,“二哥,今日为夏长玉把脉,可有大碍?”

    杜光“已无大碍,多加注意,跟以前一样。”

    “可会留下病根儿?”

    “多少因人而异,若注意饮食,膳食清新寡淡便不会有大碍。”

    叶斐玉垂下双眼,将薛近扶起来,“我自会提醒夏长玉,并告知佟墨香。”

    薛近起身,不语。

    叶斐玉又道:“你们将消息散出去,让那国师知道,夏长玉不久将重新出山。”

    薛近颔首,“属下自当不负众望。”

    “大哥,是我不对,让大哥操心了。”叶斐玉拱手一揖:“可三弟,有一事儿相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