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夜探景阳宫

青茉儿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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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爷,宁寿宫到了,您走过了!”身后烈阳中是陈进忠笑意劝着。

    允禄尴尬地笑了笑,转过身,从陈进忠手上接过碟子:“是走过了!是走过了!”

    端着碟子他还未走两步,便又折了回来,犹豫过后,小声问:“皇上宣召我进宫就为了此事?”

    他抬了抬手,足以让陈进忠看到此时此刻他手上的荔枝。那鲜美欲滴的荔枝的确是今早刚从岭南运来,也的确是弘历想要孝尽太妃的,只是就如大家都看得到的弘历,深沉而睿智,慈悲而狠厉。

    允禄眼中充满期待。

    “奴才也不知!”

    陈进忠的一句话,把允禄眼中的火光扑灭。他不得不揣着忐忑的心,托着沉重的步伐推门进宁寿宫。可允禄突然在门前停住,他呆呆地看着那群陌生的人,疑惑想:宁寿宫何时这般热闹?

    人前正是太妃拉着倾暖的手,指着紧紧跟随她身边的嬷嬷们问:“什么时候你身边多了这般多的人?瞧着一个个凶神恶煞的,你可用的习惯?”

    人群中,有个略显年轻的嬷嬷冷冷一哼,满是不屑。只是她并未多说什么话,也并未暴露倾暖此时此刻的境况,圣上直言景阳宫魏氏来宁寿宫陪伴太妃,她们自是不能说什么。不过还好,此人的表情并未被太妃看到,太妃今日心情很好,瞧了瞧倾暖,絮絮叨叨说:“皇上是个多情之人,也很会疼女人!只是啊,男人多情也好,也不好。他眼里会有很多女人!你可不要钻牛角尖,也不要争风吃醋耍手腕子,那样的女人即使得了恩宠,也会瞬间失去所有!若你实在需用一些手段来保全自己,守护对你来说很重要的东西,那么谨记一条,得饶人处且饶人!给他人一条活路,便是给自己一个机会,一个绝地逢生的机会!”

    倾暖静静地听着太妃与她说的这一切,其实太妃就是这般的人,否则太妃也不会心安地在宁寿宫颐养天年了!看看旁处疯疯傻傻的遗孀们,与太妃之间可真是天差地别!见倾暖若有所思,太妃很是开心,她眼角笑意浓浓,尽管倾暖封为嫔妃不是她原本所求,但天意弄人,她只有把自己在后宫中揣摩出来的一切都告诉她,这是她唯一能做的!

    梧桐树下是静静地听着的允禄。

    宫人门见允禄前来,忙躬身离去。花意扶着倾暖给他请安,可是倾暖却突然盯着允禄看了许久。眼角余光看到陈进忠立在门边等候,倾暖轻叹口气朝着允禄福了福,便跟太妃告别离开。

    走到门前,陈进忠忙躬身行礼。这就是陈进忠与高玉的区别,一个时时刻刻都能认清自己的位置,一个却永远不知天多高,地多厚!对于陈进忠的知礼倾暖很是欣赏,她回以的笑容是发自内心的。

    床幔随着吹进来的风慢慢飘动。

    满屋子的血腥之气几乎让弘历快要窒息。

    “太医特意嘱咐,娘娘身子虚弱,经不起那些大补之药的强大药效。而自魏常在进了储秀宫,娘娘的一切膳饮药食都由常在一人看护照管,连奴婢都插不了手!”

    天空中的乌云越聚越多,如同浓的化不来的石墨。

    星星,月亮都消失无踪。

    天空黑的那般的彻底。

    “微臣查过纯妃娘娘的药渣也检查过娘娘所用药罐,那里的确有大补之药。前几日饮用掺有大补之药的汤药的确可以让人看起来大有起色,可内里却早已空了!”

    明黄帐幔内的人眉头紧锁,满头大汗。

    他似乎陷入了不好的梦境。

    身侧是穿着淡粉色暗纹寝衣的欣琪,她从未见过弘历梦魇的时候,这样的弘历让她手足无措,而她的瞳孔里也有着浓重的恐惧。她把身子往旁边挪了挪,拉开了她与弘历之间的距离,在确保了自己在安全范围之内后,她才缓缓抬起手去摇了弘历。

    “皇上,皇……皇上?您怎么了?”

    床榻上的人没有醒过来,反而眉头蹙的更紧了。

    慌张扯过檀木架子上的衣衫,欣琪忙推门而出,对着廊下的吴书来喊道:“不好了,不好了吴公公,皇上梦魇了!”

    吴书来吓了一下,慌忙躬身要进养心殿,可他的衣角却被欣琪拉住,回头去看,却见欣琪瞪着眼睛,唇角抽搐,脸色泛白:“公公,我可先走一步了!皇上那里你好生看护!”

    许是觉摸出来吴书来的震惊与不悦,她又忙伸手指了指长春宫方向:“我去禀告皇后娘娘!”

    如此才算从养心殿逃脱。

    弘历揉着发痛的额头坐起,见身侧空空却又有陌生刺鼻的香味,便问:“今晚谁侍寝?”

    吴书来呈上茶盏,回道:“回禀皇上,是咸福宫的秀贵人!”

    抬头望了望窗外夜色,弘历从床榻上起身,立马有小太监来递上披风,弘历却伸手推掉,指了指衣架上的墨色便袍,又问:“她人呢?”

    “秀贵人见皇上您梦魇了,放心不下,这会儿去长春宫禀告皇后娘娘了!”吴书来从小太监手上接过袍子,把拂尘递给了身后之人,很是熟练地替弘历穿衣“皇上您这会儿是预备着去哪?”

    手指上的白玉扳指有着莹润光泽。

    “一会儿皇后来你就说朕歇下了,让她勿用挂怀!还有,明日太后与众嫔妃要回宫,一切事宜你安排妥当,勿要再让皇后费心!”

    景阳宫门前的小太监揣着袖子靠在墙上打盹,弘历抬头看了看牌匾,还是绕到了后面的小门。从门缝中还能看到院内的烛火之光,抬手一推,门吱吱呀呀地晃荡打开。

    看门的小太监警觉地探出脑袋,待他看清了那阴影之中的人的面貌,吓得腿脚一软跪了下去。还未高呼万岁,弘历就吩咐:“看好了门,管好了嘴!”

    自然从院内到寝殿,奴才们都是跪地叩首,并未发出一点声响。屋内依然是梨花帐子,依然有淡淡的梨花香气。而倾暖并未宽衣解带,她只是盯着某一个地方发着呆,旁若无人。身后的脚步声打断了她飘远的思绪,只是这次她再也没有错叫成丫头们的名字。

    “为何还不睡?”弘历在她两步之远站好,没有再靠近的意思。

    “皇上您不也没睡?”转过身子,倾暖看着他,目光平和。

    这样平和的目光却让弘历不敢再去看!这份不敢之中有太过复杂的情绪。他渴望得到她的回应,可又怕得到她的回应,因为他自己也无法分辨出她回应里的真心与假意。往日她接近自己,带着让他心痛的目的,他完全洞悉也全盘接受。他有信心可以感化她,即便感化不了她,他也做好了去爱一个眼线的准备,可如今不同,是他没有那样的勇气与魄力了?

    不过几个月的时间,他的勇气与魄力去哪了?

    “您安排臣妾与庄亲王见面是为何?试探臣妾话里的真假吗?”倾暖淡淡地说着,“那您看出什么了吗?您……相信了吗?”

    她说着,带着期盼与希望。

    “告诉朕,你是不是希望纯妃尽快好起来才会放了大补之药!倾暖,告诉朕!”

    他也说着,一样带着期盼与希望。

    他第一次叫了她的名字,在倾暖听来那么好听。

    她笑了,丝毫不在乎弘历问什么:“明日太后就要回宫了!”朝前走了两步,倾暖轻轻地握住了弘历的手“皇上,若不是臣妾那就只有是和敬公主,巴勒珠儿,还有永璋的过错是吗?”

    弘历霍地抬头,他目光深深地看着她,感受着她掌心的温度,良久,弘历抬手揽了倾暖的肩膀,:“朕已派人去查,大补之药六宫皆有!可尽管有纯妃身边的宫女,有太医院的太医作证,朕还是不能让自己信服那事就是你做的!”轻轻地抱了抱倾暖,他又道“朕嘱咐过和敬与巴勒珠儿,朕嘱咐他们做一个敢做敢当的人!可她们一个是朕的女儿,一个是朕看好的驸马!和敬又是皇后唯一的孩子!”

    弘历的声音越来越沉。

    倾暖靠着弘历的肩膀,感受着他强健而有力的心跳,带着一丝甜蜜,带着一丝心疼,还有那从未有过的安心。

    她爱上了这个男人,不知从何时起。

    而她也终于懂得她之前与傅恒之间的压根就不算爱。

    倾暖牵着弘历的手,到了窗边,她抬手推开了窗子,指着院内的梨花盆景道:“明年它就会开花了!那是真正的梨花!”

    弘历神情有些不自在,他也没有接倾暖的话。倒是倾暖看着月色,看着弘历问他:“您信臣妾吗?”

    她的眼睛有些火焰在燃烧,那温度是那般的灼热。方才他的言外之意是信自己,可倾暖要的不是言外之意,她要的是坚定的回应。

    回想起那日自己的过激举动,弘历很是愧疚,他虽然极力在调节自己的脾气秉性,可是终究是修炼不到,可他的所有的情绪失控不也只有在这一人面前才会如此?他解开了倾暖的领扣,那雪白肌肤上还有未退去的淤青,垂头轻轻印了一吻。

    “对不起!”弘历重新扣好了倾暖的衣衫,轻抚了她的脸颊,“委屈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