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官女子

青茉儿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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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晚一别,真真是度日如年。

    终于等到了太后与嫔妃回宫的那日晚膳时分,有御前之人来景阳宫传召倾暖去养心殿。

    小产的语薇以不愿再见一面狠毒的倾暖来表示自己的不满与愤怒。其余人能到的皆到齐了,倾暖走进养心殿的时候,见殿内的地上跪了两个人,一个是宫女装扮,一个是太医的服色。她下意识地抬头去看了看弘历,可弘历并未去看她,不过她倒是与君宜的目光相互碰撞了一下,君宜神色淡淡,眉目舒展未见不悦也未见忧愁,倾暖倒是安心,可见傅恒并因为这次的事情再去难为君宜。

    如倾暖预料,宫女是语薇身边的贴身宫女笑云,太医也是那七日时时刻刻守在储秀宫的太医,年过三旬,倾暖记得他姓章。俩人口中所言如同那日那晚弘历对她说的一样,大补之药是最终元凶,而他们口中最有嫌疑的便是那七日寸步不离语薇身边的自己。倾暖自己的打算未跟花意和玲珑两个丫头说,听得他们众口一词,花意扑通一声跪下,那声音沉闷,没有吓着旁人,倒是一边海晴的面色一直不大好,鬓边的墨绿色的海棠绢花着实不衬她今日的妆容,略有些滑稽。

    “皇上皇后,容奴婢说句实话!”花意伏地叩首谦卑恭顺“那日纯妃娘娘出事之后,太医诊断需得七日之后才会有结果,宫内之人都怕受牵连都躲得远远的,最后只得小主去伺候纯妃娘娘。若真是小主有了害人之心,岂会在那样的危急时刻下手?”

    君宜依然平静地看了看倾暖,颔首点头:“这宫女说的有道理,魏常在也是读过书的人,自然不会不懂得避嫌之理。”

    其余人都没有接话,反而是欣琪很是兴奋地笑了:“方才太医不是说了,纯妃娘娘是误饮了大补之药才会导致小产,那大补之药六宫人人皆有也实在是无法断定就是魏常在做的,只不过那七日都是魏常在一人伺候在纯妃娘娘身边,就连愉嫔娘娘去探望也只有在偏殿问一下情况,旁人都近不了身的。”

    众人目光看向海晴,海晴慌乱地抚了抚鬓边并不算乱的发髻,又尴尬地点了点头,想要说句‘的确如此’可是嘴巴如同被人揪住,怎么也张不开。妙蝉自然不会错过这么绝好的机会,她时常口无遮拦是事实,时常恬不知耻地邀宠也是正常,在旁人眼里实在是无法理解不可理喻的事情,在她妙蝉的眼里都是合情合理的:“让臣妾说啊,魏常在一个小小常在哪里来的那么大权利?若愉嫔想要去正殿看望纯妃娘娘,必然是能进的去,依臣妾看啊,愉嫔是怕受牵连,故而才不敢接近纯妃娘娘的吧!”

    说起来这次永和宫的人并未前来,嫚姝腿上盖着万福字被,手里拿着刚刚送来的葡萄,时不时地瞧一眼站在边上的霓裳,道:“魏常在被怀疑,你们那么要好,你也不去养心殿瞧瞧?当真这般站得住?”

    “臣妾这容貌唯恐吓了旁人,故不敢外出!”霓裳端了碟子来接嫚姝丢过来的葡萄皮,丝毫未见任何情绪波动。

    捻了帕子擦了擦手,虚叹一口气嫚姝感慨道:“咱们永和宫是怎么了?先是你的脸伤了,又是我的腿伤了,真是晦气的事一件接着一件!改日我定要求了皇上请了法师来给我好好驱驱鬼怪才是!”

    “娘娘知道该驱的不是鬼怪!”霓裳小心把碟子搁在了檀木方桌上,如同说一句很是平常的话那般,如此气定神闲。

    嫚姝微微一愣,旋即丢了手里的帕子,靠在靠枕上,若有所思地看着霓裳。这个女子虽然损了面容可是却拥有绝世舞技,人也不是木讷地不可相与,的确是一个不错的人选。想起她最初今永和宫的绝望,嫚姝突然好奇了起来:“你最初闹着要自杀,可是为何?既然咱们都已经说好了互相帮助,你的事儿我也该知道知道。虽然你们都是聪明人可我也不笨,你勿要想着随便编个什么来期满我,我若是想查自会查出来的!”

    不同于永和宫的风平浪静,翊坤宫门前,一袭水色宫装的钰蓉匆忙跑出,看那方向却是养心殿无疑。她还未走两步,整个人就被拉住,下一刻便跌入了一个人的怀里。她早已熟悉了这个人的一切,不用去看她也知道是谁,挣扎着从永璜怀里出来,她义正言辞道:“魏常在不会做那等事儿,我要去养心殿说清楚!”

    “你以为你说的清楚?”永璜直视着钰蓉“你以为会有人信你说的话?”

    钰蓉有些失落地垂下了脑袋,她小声呐呐:“可我不能什么都不做,魏常在她救过姐姐,也帮助过我!”

    “可你知道吗,今日的翊坤宫是何等境况?”永璜抬起手拍了拍钰蓉的肩膀,微微叹气“草原之上坠马之事舒嫔也是一口咬定了是额娘所为,此时现在还未有结果。翊坤宫不能再牵扯到任何不好的事儿,你若是为你姐姐好,若是为你高家好,便好好地呆在翊坤宫,不要再说什么说清楚之类的话,在这宫里没有什么事儿是能够说清楚,若真是能够说清楚,那这就不是紫禁城了!”

    他说的有些激动,钰蓉听得也有些激愤。宫里的老嬷嬷们曾经在私下里谈论过哲妃的死因,钰蓉偶尔路过听了零碎的几句。雍正十三年,永璜也就是永璋现在的年纪,生母的一切他即使不全懂也会记得一些,没病没灾的哲妃突然离世,其中缘由不得而知。而那时正是雍正帝驾崩乾隆帝登基之时,她一个侍妾格格薨了自是激不起太大的波澜,引不起人们太多的重视。弘历登基后虽然给了她妃位的名分,可是时日已久终究是无法查证她的死因了。

    “可……”钰蓉还要再说什么,身子却被永璜推着抵在了墙上,身后是被太阳晒得温热的红墙,身前是永璜俊朗挺拔的身形,钰彤觉得脸颊有些发烫。

    “我知道你一直在暗中照顾兰萱,我什么都知道。若是你不介意我已有了兰萱,你可愿将来跟我出宫?”他说的真挚,“我们离开皇宫,自在过日子。若是你不介意,我愿好好地待你!”

    夕阳下的永璜那样的好看,钰蓉一记就是一辈子。

    她不知哪里来的勇气,轻轻环着永璜的身体抱了一下他,只是短短一瞬,便很是满足。

    “我等你带我出宫。我们一起在湖边建个宅子,一起钓鱼赏花,我们一起在后院搭个亭子,一起弹琴作诗!我等你!”

    养心殿内,弘历不发话,依然是那样僵持在那里。一切不好的证据都指向了倾暖,让君宜都无法再说什么为倾暖开脱,可弘历就是不停地转着手上的白玉扳子,紧紧地抿着嘴唇不说一句话。

    倾暖淡淡地勾了勾唇角,她提了提自己的梨花白袍子,缓缓跪了下去,朝着弘历叩了三个响头,道:“是臣妾疏忽大意,臣妾甘愿受任何责罚!”

    弘历这才霍地抬头去看倾暖,自倾暖进养心殿这是俩人的第一次对视。

    “此事疑点……”

    “臣妾甘愿受罚!”倾暖打断了弘历的话,再度重复了一遍。

    她没有承认自己有害人之心,因为她想留着这条命去看盛开的梨花,她想留有一丝机会去再度拥抱弘历,她想给自己一个机会好好地爱他。她不爱就是不爱,若是爱上就是这般的浓烈而炽热。

    秋叶落尽之时,景阳宫便再也没有魏常在。

    落城被下旨搬去了启祥宫,景阳宫内独有魏官女子一人。

    景阳宫乃东西六宫一座死城,无人愿意亲近。倾暖之前交好的张答应都避之不及,更别提旁人。

    对于弘历的这番举动,语薇自是不满。她预想之中即便没有打入冷宫也要贬为庶民,可今时今日弘历竟然好保留着她嫔妃身份,景阳宫也还给她住着,低下的奴才们来报,说吃穿用度一样不少她魏官女子的,着实让语薇咽不下这口气。可她不得不躺在床上养着身体,不能太过动怒,若欢和欣琪倒是时常来相陪,说起此事,欣琪唏嘘:“皇上是怎么想的?为何还留她在景阳宫?之前四阿哥一事皇上就有偏袒,如今纯妃姐姐一事亦是如此!难不成皇上还想着再过些时日复了她的位份,解除了对她的惩罚?”

    提起元宵节那日的事儿,永珹吓得倒是不轻,若欢好生在身边陪伴了两月有余小孩子才敢出门自己走动。想起来若欢也是心有余悸,若是晚一步她的永城就没了性命,那般心狠之人怎会次次得到皇上的眷顾。在听的欣琪这般说,若欢自是不依,她拍了一下桌子吼道:“真是贱人!真是霍乱六宫的贱人!”

    床榻之上的语薇也恨的咬牙:“碎尸万段都不能解我心头之恨,若是我此时能够随意走动,定然不会让她过的舒坦!”

    许是看到了复仇之光,若欢忙道:“魏氏的确可恨,不知纯妃姐姐有何主意?您如今养着身子不甚方便,嫔妾与秀贵人可是好好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