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收服妙蝉

青茉儿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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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他来这山东已有半年有余,除了家书几封他再也没有收到任何书信,对于倾暖的消息他只能偶尔从城中街的那几位商贾夫人那里得知,她们每日不用为了钱财发愁,请的都是城内最有名的师傅来培养自己的孩子,也不用自己操心,自然她们得了清闲最能聊的就是宫内的那些秘闻。说是秘闻也非那般密不透风,只不过宫内的一些人以为那些下了令禁止外传的事儿就真能在这个世界上消失无踪了,私下百姓之间总是拿着那些事情津津乐道,仿佛为在她们与皇城中的女人之间找到了共同点而欢呼高兴,终于她们不仅在衣衫首饰上可以跟风皇城了。

    所有关于倾暖的一切,君宜的信中都未提及,即使偶尔有关于她的三言两语也是傅恒极力逼问之下的结果。身后有哒哒的马蹄声,傅恒侧过身子去看,缓步走下台阶,脚步由慢到快,又有块到慢,拳头握起来却怎么也松不开了。身手侍卫忙跑下来跪在傅恒与那匹枣红色的马匹中间,道:“大人,皇后娘娘交代,若真是不如大人意愿,娘娘叫您别忘了,她是皇后!”

    原来君宜是最最了解他的人,她早就料到了自己会情绪失控,也早就料到了自己许是会冲动回京。可是也是,他即便回去又能如何,她早已是皇帝的女人,从她封为嫔妃的那一刻起,她所有的荣辱兴衰皆与自己无关。

    纯妃小产之事过后,弘历倒是时常对着窗外的月色发呆,偶尔批阅奏折累了也会去御花园走走,只是一直未召人侍寝。旁人以为以语薇在弘历心中地位,这些日子定会时常陪伴在她侧才是,可是令人瞠目结舌的是,储秀宫弘历也不过去了一次。这跟他之前疯狂的回宫举动着实天差地别,好在太后相劝之下,弘历终于进了六宫,不过也时常在长春宫走动。君宜作为皇后,又是不太被太后看好的皇后,很有压力,不过还好弘历对她很好,这算是让她安心的一事,这晚君宜依旧布置好了晚膳等着弘历,眼角带着喜悦。谁知进门的弘历却脸色沉沉,情绪颇低,君宜侍候着给他褪去了外褂,又奉上了热茶,关切问道:“皇上可是遇到了烦心事?”

    “朕有些心寒!”弘历搁下茶盏并未去动,反而揉着发胀的额角满目倦色“坠马之事已有眉目,朕实在是不愿相信!”

    君宜眉心一抖,有些抽搐地疼,她犹豫了一下越过方桌握住了弘历搁在膝盖上的手:“臣妾会一直陪在您身边!”

    温婉的话语让弘历得到些许安慰,他抬眸去看烛光下的君宜,面容憔悴眼角也见了细纹。回想起初入宝亲王府的君宜,温静婉淑的她让弘历很是安心,那种淡淡地踏实感让弘历很是依赖君宜,他很是放心地把王府交给她,如今他也很是放心地把后宫交给她!只是时光如梭,如今的君宜已经三十又一了!想起她失去的两个孩子,弘历心内隐隐作痛,他最宠爱的儿子永琏去了之后,他与君宜都曾经深深地陷在悲痛中不能自拔。这些年君宜和和敬相依相伴,他也不敢再提孩子之事,如今已经时过境迁,他想要给予这个女人她想要的一切。

    弘历站起来,在君宜身边坐下,揽她入怀轻声道:“你好好养着身子,咱们还要再有孩子。朕要你的孩子都陪在朕身边,好好地陪在朕身边!”

    这些年了,君宜不敢再去想孩子的事情,宫里每有新生儿降生她就心里堵得难受,不是她看不得六宫女人们的好,在君宜心里她们的孩子就是弘历的孩子,弘历的孩子君宜她自然会好好保护,只不过那啼哭声会勾起她尘封的内心,会让她想起那大雪之夜,会让她想起自己儿子青灰色的脸庞。孩子是她与弘历之间永远的痛,也是永远的伤,因着永琏去世,他们一度沉默着无话可说,都怕说起不该说的惹得对方伤心。今日听得弘历的肺腑之言,君宜热泪盈眶地点了头。

    坠马之事到今日才有了眉目不是因为负责此事之人的办事效率太过低下,而是此事一早就被拷上了国家安危国家颜面的高帽子,若是他们早早就指出此事不过是后宫嫔妃们之间争宠吃醋耍的把戏,那估计会留下不尽职尽责的话柄,搞不好官位不保实在不值。故而此事一拖再拖,倒是显得他们办事谨慎小心了。实则靖柔也在暗中查了一查,事情真相的的确确没有弘历想的那么复杂,暗中助她一臂之力的自然是弘昼。

    靖柔手握协理六宫之权,许多事情只是闻而未言,知而不语罢了,依着她的精明灵秀是没有什么事儿能够逃脱她的眼睛,看着她安安稳稳地在君宜手下毕恭毕敬不敢有一丝一毫的马虎,实则这个后宫里里外外她心知肚明的狠。殿内是她喜欢的杏色绣着西番莲花的装扮,清新秀雅,沉水香一直是她心头所爱,闻起来让她能够忘记背后沉沉的家族负担。她实则很是羡慕君宜,富察家有男儿为其在宫外打拼建功立业,跟他们比起来,他们乌拉那拉家族唯一的希望便是如今在宫内的她了。

    妙蝉并不知一直深居简出的娴妃传召她所为何事,看着桌上的青花瓷的茶盏,她倒是眉头锁的厉害。终于是她自己耐不住性子问:“臣妾宫里的雪柔还等着臣妾去喂,娴妃娘娘若是无事,那臣妾可否先行告辞?”

    靖柔淡然一笑,眼睛深邃:“你这般有善心?能够对一个小猫做到此,又为何要去设计陷害自己的姐妹?”

    妙蝉脸色陡然一边,惨白如霜,她嘴唇蠕动了一下未发出声音,实则她也是在不知道要说什么,那事她做的极其隐秘从未想过会有被人发现的时候,今时今日被靖柔这么猝不及防地一提,她自是无法镇静下来了。靖柔也没有预备着要给她转圜的余地,更没有想要给她思索如何编个可靠谎言的机会,她不过略微端起茶盏,抚了抚水面上漂浮起来的卷开的茶叶,那茶盖与杯身轻轻碰撞的声音都能让妙蝉颤抖抽搐。

    搁下茶盏,捻起帕子擦了擦嘴角的茶水,靖柔目光平静看着前方:“我很想知道,是何力量支撑着你在宫内如此横行霸道!”

    横行霸道四字靖柔说的极重,一字一顿,字字直击妙蝉要害。若是嚣张的贵妃她还有胆量去回嘴,毕竟贵妃身份低微,即便是抬了旗又如何,终究摆脱不了奴才的出身,她们柏家在方圆周围也是赫赫有名的家族,她虽然不是什么金枝玉叶,可在家里也算是掌上明珠,身为家里嫡长女她从小就被众星捧月地养着,眼皮子自然也高了起来。可这个娴妃话不多,却字字要她的命,那种震慑人心的威严气势浑然天成,妙蝉心内恐惧之余也已臣服,更是也不免感叹:果然是孝敬宪皇后养在身边亲自调教的人,果然是当今太后倾囊相教的人,的确不同凡响。

    “臣妾知罪!”妙蝉这才跪下认错,态度也颇好,面色也很是恭顺,“臣妾一时迷了心智,还望娴妃娘娘给臣妾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臣妾定然会好好改过。”

    这话当下的确是有十分真心在,可是出了永寿宫,那十分减成了几分,便只有妙蝉自己知道了。靖柔本也没打算去为难妙蝉,她此时还是要静观其变的好,更可况妙蝉这种人极易被激怒也极易被收服。垂眸看了看桌边的茶盏,自妙蝉进了她的屋,也未动一丝一毫,可靖柔却蹙了眉,吩咐道:“换了新的茶盏来,这套茶盏永不再用!”

    外人都明了了,当事人却被蒙在鼓里。弘历来永和宫的时候,霓裳正从正殿出来,门前廊下与一席明黄万福字褂的弘历迎面碰上,霓裳自小学舞,身子柔软,她及时下了腰才不至于俩人撞在一起。弘历先是愣了愣,看着霓裳的眼神渐渐温和起来,问道:“你是……”

    他眼角的笑意越来越浓,如同被揉进去了温暖璀璨的日光。

    霓裳福了福身子,道:“臣妾给皇上请安,舒嫔娘娘还在屋内等着皇上,臣妾先告辞了!”她侧身欲要从弘历身边走过,手腕却被拉住,只听弘历沉稳而有磁性的声音响起“朕来永和宫之前并未曾派人前来通禀,舒嫔她又是如何知晓朕要来,又坐在屋内等朕的?”

    霓裳余光看到了弘历的手,指节突出,看着很是粗糙。见她不语,弘历倒是笑了一声:“朕记得你会跳舞,预备预备,今晚去养心殿!”

    屋内的嫚姝早已听到了弘历的声音,她满眼期待地探头去看窗外,可是空荡荡的一地落叶之外便再也看不到什么,连弘历的身影都无法落在她的视线里。她想要挪动身子,腿上又传来钻心的疼痛,脸上的笑容骤然滑下,无尽的落寞如同涌来的恨意让她不能自拔。

    “尽管张答应毁了容貌,可是她的舞技还在,她还是能够陪伴皇上,可是我这一辈子都不可能了!”

    眼泪啪啪落下,紫陌更是感伤,她走进了拍了拍嫚姝的后背,低声劝:“小主自然也有小主的长处在,这么久了您都没在碰过,为何不趁着如今皇上前来,试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