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四十八章 英国公〔文〕

饱吹饿唱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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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晚黄昏时分,朱由检就收到了从泾阳来的飞鸽传书。这只信鸽是鸽群中最强健的一只,两千里路程,仅用六个时辰就飞到了,中途几乎没有停歇,相当于时速八十公里,比起前世的火车、汽车来也不遑多让。

    当然传书的内容也是隐秘的,同样是一个小匣子,里面是一块冰、一枚围棋子和六个用纸折的小星星。即使信鸽落入他人手中,可能也会认为是一种游戏而不当回事。但朱由检却很快就猜出来,棋子和冰块是“起兵”的谐音,说明秦兵已经按照自己的指示起兵勤王了。

    至于那六个小星星,大概就是说六天六夜之后即可抵达京师。朱由检也想不透秦兵怎么能来得这么快,不过早来一天,自己就早一天能获取主动,当然是求之不得。

    但是诚如张皇后所言,如果不能控制京师城内的兵力,仅靠秦兵强攻是绝对不可取的。而若真能将张惟贤争取过来,进而控制宫中四卫和五城兵马司,到时里应外合放秦兵入城,那就省去了极大的麻烦,甚至兵不血刃就能掌控全局。

    于是这一夜朱由检又是彻夜未眠,伴着几位宫女**的呻吟声,他把所有旧奏章全都过了一遍,专挑和张惟贤以及英国公一系有关的细看。

    这一找之下还真有收获,在一篇礼部官员奏请为诸勋臣加俸的奏折上,朱由检终于找到了英国公的历史由来。

    原来张惟贤的先人正是成祖朱棣“靖难”时的大将张玉。张玉阵亡之后,其子张辅袭官,为朱棣登基立下大功。后来张辅奉命四征安南,杀得安南叛军闻风丧胆,终于被张辅全部剿灭。由于找不到安南国王陈氏的下落,朝廷在其地设交趾布政司,这块从秦汉时期便属于中国领土的土地,在唐末藩镇割据时趁机裂**立后四百多年,终于被正式收复。张辅也因此获封“英国公”,世袭罔替。可惜土木堡一役玉石俱焚,张辅以七十五岁高龄,亦殁于阵中。

    而现在的英国公张惟贤,便是张辅的七世孙。不过从朱由检可以查到的奏折来看,张惟贤似乎并不喜欢参与朝政,给皇帝上的奏折屈指可数。前几年阉党与东林党互相攻讦,他一直保持沉默;后来阉党得势,张惟贤也并不攀附。

    他时间最近的一道奏折,还是天启五年夏,全国各地流行为魏忠贤建生祠时,上疏言祠堂专为祭祀先人而建,礼拜活人则大为不妥,等同于咒魏忠贤早死,因此希望停建生祠。

    虽然这道奏章毫无悬念地被魏忠贤留中不发,但魏忠贤居然也没敢对张惟贤怎么样,可见张惟贤地位之高、声望之隆,犹在帝师孙承宗之上。朱由检看完这篇奏章,倒觉得张惟贤字里行间看似维护魏忠贤,实则是冷嘲热讽,看来他对阉党肯定也是心怀不满。

    而张皇后密信中提到的另外三位公爵,则是定国公徐允祯,开国名将徐达之后;成国公朱纯臣,靖难名将朱能之后;黔国公沐天波,平定云南的名将沐英之后。其中徐允祯和朱纯臣都在京师,不过在气节上比张惟贤就才差远了,对魏忠贤也是唯唯诺诺;沐天波却远镇云南,根本不在京师。

    看到“沐天波”这个名字,朱由检登时想起当年蕊儿给自己讲武林六大世家,这排行居首的便是云南沐王府,家主便是黔国公沐天波。这却让朱由检犯了难,因为黔国公不在京师,所谓的“成祖密谕铁牌”就不可能凑齐了,就算搞定了张惟贤,也无法控制京师的所有兵力。

    不过但凡有一线希望,朱由检都要努力地去尝试一下。当夜他一直在思索如何试探张惟贤,到了第二天早朝,他还特别注意了一下,果然见报名入乾清宫觐见的大臣中就有张惟贤,原来是个须发皆白的老者,但面色红润,精神健硕,一看便是常年习武之人。

    在这次早朝上,果然有数位阉党大臣一再请求让张皇后立即移宫。朱由检正思忖着要不要依张皇后之言,牵出让客氏移宫之事,忽听殿外有人高声奏道:“臣工部主事陆澄源,奏请奉圣夫人移出大内!”

    原来六部主事只是六品官,是没有资格上殿面君的,故此人只能在殿外高喊。内阁首辅黄立极登时不悦道:“一个小小主事,又非主管官员,何敢多事?”

    朱由检却当然不肯错过这个让别人替自己发言的绝好机会,微微一笑道:“朕倒想听听这个主事说什么。”

    皇帝发了话,黄立极等人当然不好驳回,只得让陆澄源进殿。陆澄源行罢三跪九叩之礼后便朗声奏道:“奉圣夫人为先帝乳母,本应在先帝大婚后就迁出大内。既蒙先帝厚爱,又多在宫中留了几年,现在先帝已经驾崩,奉圣夫人实应立即出宫!”

    殿内登时一片骚动,不出朱由检之所料,阉党成员对此十分敏感,立即展开了凶狠的反扑。吏部尚书周应秋第一个跳出来道:“乳母犹母也。我朝以孝治天下,先帝刚刚驾崩,就驱逐其母,是何道理?”

    陆澄源立刻反唇相讥道:“那奉圣夫人与太后孰尊?太后尚且移宫,让奉圣夫人移出大内有何不可?”

    可陆澄源虽然说得在理,无奈寡不敌众,兵部尚书崔成秀、刑部尚书田吉、右都御史吴淳夫、左副都御史李夔龙、太常寺卿倪文焕等阉党“五虎”纷纷出言诘责,而敢于帮着陆澄源说话的却是一个没有。

    朱由检见局面不利,只得使出“拖”字诀道:“一个是太后,一个是乳母,都是先帝至亲之人,叫朕如何斟酌?此事容后再议。今日朕有些乏了,散朝吧!”

    就在陆澄源与阉党诸臣怒目而视、气鼓鼓地各自退朝之时,朱由检装作想起什么似的高叫一声道:“啊呀,朕忘了还要与英国公商议皇后册封大礼的事了。既然已经散朝,诸臣且退,英国公留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