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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晚，你可真是厉害啊，居然登堂入室了。”江宁站在她面前，一脸阴霾瞪着她。
向晚有时候她真挺费解的，明明没有得罪过江宁，为什么对方看她的眼睛总是有那么深的恨意呢？
“你有什么问题？”抬眸迎向她，下巴轻抬。
“我小舅不过是一时糊涂着了你的道，等他想明白了就会后悔的，何姐姐才是和他最般配的人，现在她也是江氏的股东，经常和我小舅见面，我小舅很快就能知道到底谁最适合他，到那时看你怎么得意？”
向晚撇开眼，吃吃笑了两声，“你是替何芸不平呢？还是你自己担心？”
江宁冷哼一声，回答说：“笑话，我有什么可担心的？”
“你担心的事情可多了。”向晚冷静地说，“做了你的舅妈我可就是你的长辈，你以后对我说话不能再这么没大没小，不然你舅舅会不高兴，你外公外婆也会觉得你不懂事；还有，我和你舅舅一起之后，我跟你家人相处的机会就多起来了，他们跟我的关系会比对你还要亲，特别是你舅舅，外公外婆，他们早就已经不相信你了不是吗？”
“你闭嘴。”因为过度的愤怒，江宁的整张脸都扭曲了。毫无疑问，向晚的话戳中她的心事，所以她恼羞成怒了。
“你别得意太早了。”
“我有什么可得意的？”向晚平静地说道，“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事实，是你一直在欺骗大家。”
“那又怎么样？”江宁反问道，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间得意地笑了起来，“我妈妈和我爸爸，也就是你亲爸，他们都是相信我的。还有，即使我小舅和外婆不相信我了，但他们根本没有证据证明我在说谎，他们只是猜测。当时只有我们两个人在场，只要我一口咬定，谁又能把我怎么样？”
听到她提起温华平的时候，向晚的心里漫过一丝不快，她的亲生父亲相信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便宜女儿，也不肯相信她，这对她来说的确是很残忍。不过她怎么能让无关紧要的人影响自己的心情？这岂不是正好顺了江宁这贱人的意？感觉转瞬即逝，面色丝毫未变，她看着江宁，“做人做到你这个份上也是无耻之极，本来我还有件事情想要提醒你，现在看来，没有必要了，你这样心肠坏透，上天也会看不下去的。”
“哼，你少在这里装腔作势，谁要你来提醒我，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说不定待会吃完饭，我小舅就会像上次那样，让你滚蛋了。”
江宁说完一转头，看到站在自己身后不远的江渔舟，刚刚和向晚斗嘴时的得意和刻薄还没完全消失，突然就被这么一吓，她想笑又笑不出来，脸上的表情真是诡异般变换。
“小……舅……？”江宁的脸惨白惨白的，后背都在冒冷汗，江渔舟不知道在她身后站了多久，又听到些什么。
江渔舟不置一词，只是静静地看着她，表情淡漠，眼神凛冽，江宁在他这样的眼神下感到无处遁形，险些站不住了。
这时候江渔舟迈步慢慢抬步走过来，经过她身边时停住脚步，“我跟向晚很快就会领证了，所以你说的那种事情以后都不会发生，还有，向晚说得没错，她现在是你的长辈，你以后对她客气点。”
江渔舟说完，上前牵住向晚的手，拉她去小客厅那边坐了。
江宁浑身发抖，她的伤腿本来就不能受力，现在更是连站都站不住，她扶住楼梯扶手喘了两口气，这才慢慢顺过来。
她怎么这么笨，上了那个女人的当，当面把话都说了出来，现在小舅什么都知道了，他会不会跟别人说？
没关系。她接着又安慰自己，就算小舅不喜欢她了，外公外婆也不疼她了，也没什么，她还有爸爸妈妈，他们才是真正的一家，只要他们相信自己，疼爱自己那就行了。
而且，她现在又有了男朋友，他对她很好，什么事都迁就她，他会代替小舅在她心里的位置的，身边还是有这么多人对她好，她还是比向晚那个女人幸福。
这么一想，江宁心里又开了，在楼梯边调节好状态之后，她去书房找她爸爸还有男朋友去了。
江家的小客厅平时的老爷子泡功夫茶，接待老朋友的地方，木质的沙发椅前摆放着一个红木茶几，上面是一套泡茶的器具。
此时外面的客厅没有人，小客厅更显安静，向晚和江渔舟坐在长椅上，她的手被江渔舟握着。
“江宁在你面前一直都是这么说话的？”江渔舟问道，其实向晚不回答他也知道答案是肯定的，所以他说，“有时候，感情会蒙蔽人的眼睛，我以前把她看得太重要了，因为这样，让我不顾一切对她好，容忍她包容她。我在自己心里给她塑造了一个假象，江宁是个可爱而听话的好孩子，她只是有一点点任性而已。其实这是我给我自己灌输的思想，并不符合事实——向晚，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向晚想了想，问：“是因为你姐夫？我是说江宁的亲爸。”
江渔舟握着她的手紧了紧，“对，是因为我姐夫。你说我曾经是你心目中的偶像，你无时无刻都在努力想要成为和我一样的人，其实我和你一样，也有这种经历，而我心中的那个人就是我姐夫。”
“我姐比我大很多，我十岁的时候，她和我姐夫就已经认识了，那时候我成天像个跟屁虫一样跟在她后面，她去找我姐夫都会带着我，我想她当时是因为不好意思，所以都是那我做借口，说我想跟他学军体拳，才带我去见他。有一次我们在大街上看到飞车党抢劫，我姐夫一跃而上就把摩托车上的两个人扑倒了，几秒钟的功夫就把两个人擒住了，一个被他卸掉腿，另一个被卸掉胳膊，当时周围的一圈人都鼓掌为他喝彩，我姐姐看得两眼直冒桃心，我也被深深折服了，我觉得他太帅了。”
“我妈是我爸的第二任妻子，我那个大哥一直担心我们会分他的家产，一直很敌视我们，那天我跑回去就给他撂了话，老子才看不上你的家产，老子要做真正的男人。”江渔舟弯唇笑了笑，当时的自己听可笑的，“后来我真的考上军校，那时候我姐夫和我姐已经结婚了，并且有了江宁，巧的是，他正好是我上军校时候的教官。因为工作性质，他不能经常回家，和我姐关系不太好，他经常和我说，做这一行，要随时准备奉献和牺牲，我心里想法很简单，因为体会不到他当时的那种心情吧，觉得奉献是当然的，至于牺牲，我觉得和平年代这个可能性并不大，所以，后来他牺牲的时候我就觉得像在做梦……”
他的声音一下子变轻，好像沉浸在往事的悲悯里，向晚反扣住他的手，用力握了握。“我明白你那种心情，真的。”
江渔舟歪过头看了她一眼，唇角勾了勾，“我去医院见他最后一面，他一直紧紧拽着我的手，对我说，江宁，江宁……我知道他想说什么，所以我跟他保证了，我会用我的生命去保护江宁，请他放心，我的话刚说完，他握着我的手就松了。我在他弥留之际许下的诺言，必须全力去实现，虽然我恨我姐姐，可是对江宁我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身边的朋友都说我，不知道真相的还以为那是我的女儿呢。所以，我听说温华平的女儿把江宁推到马路上，让她受了伤，我简直气爆了……”
“你恨不得杀了那个孩子为江宁报仇，温华平说了一句她不是故意的，你就像发了疯一样把他打了一顿……”
江渔舟猛地瞪大眼睛，向晚在他吃惊的表情里慢慢笑出来，“你别奇怪，我当时就在医院走廊的拐角那里，你当时的样子我看得清清楚楚。”
“那你为什么没有出来跟我解释？”
“我那时候才十二岁，而且被你的样子吓到了，我想江叔叔怎么会变得这么可怕，我要是走上前去跟他说话，他会不会直接把我撕碎。”
“我那时候已经完全没有理智了，因为不知道江宁会怎么样，如果她有个三长两短，我愧对我姐夫的在天之灵。”江渔舟说完，顿了顿，问向晚，“你当时心里一定很难过吧？”
向晚诚实地点点头，“的确很难过，我一边哭一边对自己说，我再也不要成为和他一样的人，他是个笨蛋，大笨蛋，然后我就走了，走之前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你一眼，在心里对你说，江叔叔，我恨你。”
“对不起。”江渔舟的声音立刻响起，扣住她的手放在胸口位置，“我让你失望了。”因为有过和她一样的心里历程，才终于能明白被人摧毁信仰是一件多么残忍和痛苦的事情，所以此刻的这声对不起，比起之前那次，更加诚恳，更能表明他的心意。
向晚摇摇头，“都过去了，听你说了这么多以前的事，我能体会你对江宁那种特殊的感情，也能理解你为什么会那么做。”
“向晚……”江渔舟握着她的手，酝酿着情绪正要表达点更深层次的东西，结果……
“吃饭了吃饭了，哎，这些人一个个都躲到哪儿去了。”
江老太太在客厅里大声叫嚷起来，江渔舟破功，眉头皱了皱，向晚抽回手，对他笑笑，“先吃饭吧，待会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