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夏末秋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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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活了30多年,雷厉是第一次进菜场。

    这会儿已过了买菜的早高峰,偌大的市场内人迹可稀,摊贩们见有顾客经过,纷纷扯开嗓子吆喝,“要买点什么?”

    雷厉跟在潘辰后面,见她从一家家热情招呼的商铺走过,却没有停下的意思,不免纳闷,“不是买菜吗?怎么看都不看?”

    “去后面买。”潘辰扯了扯他的袖子,压低声音说,“前边摊位都是菜贩子,后面有农民自己种来卖的。”

    “北城哪儿还有地种菜。”

    “怎么没有,我上次在昌平就看到菜地。”

    瞄了眼放在胳膊上的手,再看看湿漉漉的地,雷厉有些烦躁地问,“还要走多远?”

    “就在前面了。”潘辰瞅瞅他程亮的皮鞋,“要不,你在这儿等,我进去买。”

    “不要。”雷厉想也没想就拒绝。

    真是难伺候。潘辰微微撇嘴,赶紧另找话题,“你喜欢吃什么?”

    “没有特别喜欢的,好吃就行。”

    说了等于没说。潘辰又问,“有没有什么忌口呢?”

    “鱼。”这次,他回答得很干脆。

    “淡水鱼?还是海水鱼?”

    “全部。”雷厉补充,“跟鱼有关的以及长得像鱼的都不吃。”

    “鱼丸也不行?”

    “对,烧过鱼的锅都不行。”

    “那虾和螃蟹呢?”

    “其他海鲜都没关系。”他强调:“除了鱼。”

    “你还真奇怪。”潘辰嘟囔,“很多人不吃鱼是受不了腥味,所以海鲜也不吃,你怎么其他都会吃,就不吃鱼呢?”

    “你是不是鱼肉过敏?”她好奇地问。

    “不。”

    “那是小时候被鱼刺卡住,留下阴影?”

    “没有。”

    “那你为什么不吃?”她胡乱猜测,“难不成你被鱼咬过?”

    出乎意料,雷厉非但没有干脆利落地否认,表情还变得极不自然。

    不是吧!她惊诧偏过头,“真是因为被咬过?”

    “被咬过很稀奇吗?”雷厉奓毛。

    当然稀奇,她听过被狗咬、被猫咬,甚至是被鸡啄,就是没听过被鱼咬。“我能问下,你是被什么鱼咬吗?”

    他皱起眉,万分厌恶地吐出两个字,“锦鲤。”

    锦鲤?不就是公园池塘里最常见的观赏鱼吗?“它怎么会咬你?”

    “你问那么多干嘛?难不成你要去帮我咬回来。”雷厉没好气地呛声。

    “行啊,你去把它找来,我晚上就把它剁了红烧。”潘辰乐呵呵地笑,“帮你报仇。”

    见他被堵得憋气,潘辰知道再笑下去他非奓毛不可,连忙收住笑。“既然你不吃鱼,我们就买点螃蟹吧。”

    去水产摊位时,潘辰特地不让雷厉跟上来,这次他也没拒绝,只是塞给她一个钱夹,然后远远地站在一边,用手捂着鼻子,眉心紧拧。

    潘辰挑了三只青蟹,回来时把钱夹还给他。

    雷厉却不接,“你拿着,不是还要买菜吗。”

    “刚才有找钱。”她摊开手心,“这里够了。”

    往前再走几步就到了菜场的最北边,跟前面整齐划一的摊位不同,这里的菜都摆在地上,卖菜的大多是老年人,菜的品种也很单一。

    一圈下来,潘辰买了几样蔬菜和配料,然后朝肉摊走去。雷厉跟在后面,轻轻哼了声,“看着挺精明的,实质还不是个糊涂蛋。”

    看她没听明白,他把话讲得更清楚。“你走老远不就想省点钱,可你买东西不问价,也不还价。”

    “他们卖得很便宜,没必要还价。”潘辰无所谓地说。

    “你没比过价,怎么知道谁更便宜?”

    “我是没比过,但卖菜的人自己比过。”潘辰分析道,“他们的位置很偏,如果没有价格优势,买菜的人干嘛要多走路进来?”

    这话听来倒是有点道理。不过,以雷厉的经商思维而言,“即使便宜,也应该有议价的余地。”

    “为了几毛钱,没意思。”

    “你走那么远,不也就为了几毛钱。”雷厉反驳。

    “不全是。”潘辰正色道,“他们种点菜不容易,还要大老远挑过来。”

    “你怎么知道他们……”

    “我知道他们不一定是农民。”潘辰抢断他的话,“但换个角度想,他们都一把年纪了不在家安详晚年,还要出来摆摊,不是更不容易。”

    被她这么一说,雷厉才恍然发觉,刚才她挑的摊贩的确全是老人,他若有所思地注视着她,微微叹了口气。

    是该夸她善良,还是骂她不精明?

    从菜场出来,两人手上都提满了东西。

    许译从后视镜里看到一身品牌的老板左手拎了桶花生油,右手挂着一个大塑料袋,肩膀上还扛了一袋大米,惊得他下巴险些掉了下来。

    这画面,太太太违和了。

    足足愣了十几秒,他才醒过神,急忙打开车门,小跑着迎上去。

    “雷总,给我吧。”

    “不用,你帮她提。”雷厉朝潘辰努了努嘴。

    许译又把手伸向潘辰,“潘小姐,您都给我吧。”

    “不用了,就几步路。而且也不重。”雷厉把最重的全包揽了,她手上就拎了两只螃蟹和一袋青菜。

    “还是给我吧。”许译抢过她手上的袋子,跑向车边。

    潘辰手上落了空,再看雷厉肩扛手提的,有些过意不去,“你把油给我吧。”

    雷厉懒懒地扫了她一眼,用沉默表示拒绝。

    **

    菜场出来,车子一路向西,足足开了50多分钟才使劲一个小区。等车子缓缓停下后,潘辰小声问雷厉,“我以后就住这里吗?”

    “暂时先住着,如果你不喜欢可以换。”他说得异常轻松。

    不喜欢?开什么玩笑。进门时,她瞥到了小区的名字——金鼎苑。

    在北城,但凡对房市有那么一点关注,谁不知道金鼎苑,楼盘中的王中王,创下了迄今为止单平最贵的交易记录,被称为“富人公寓”,不少名人都把家安在了这里。如果她没记错,这儿也是长路开发的项目。

    没想到,她一个领助学金的人居然有机会住进传说中的金鼎苑,真是“有幸”。

    车子挺好后。许译率先拿走了最重的几样,雷厉把行李箱交给她,自己则是拎了剩下的几个袋子。

    雷厉住在顶楼,到了楼上,许译把东西全部搬进厨房后,问:“雷总,你还有别的吩咐吗?没有的话,我就先告辞了。”

    潘辰正在换鞋,听他要走,下意识就跟了句,“你不留下来吃中饭吗?”她买菜的时候可是把许译的份也算上了。

    “不用了、不用了。”许译连声拒绝。开什么玩笑,他才没那么不识相,留在这儿当电灯泡,会遭老板白眼的。

    潘辰抬手看表,继续挽留,“已经快11点了,这附近也没吃的,不如……”

    “公司还有文件等着他签。”雷厉打断她的话,毫不留情地下逐客令,“行了,你快走吧。”

    许译干干地讪笑了两声,匆匆向潘辰道了个别,穿上鞋子走人。

    电梯从楼上下来时,他望着显示屏上逐渐变小的数字,忽然想起上次在公司电梯遇到潘辰的情景。

    这个小姑娘,好像跟雷总很不对盘,先是揣了他一脚,接着又用镇纸直接把他砸进了医院……可说来奇怪,雷总非但没生气,还把人给领了回来。

    倘若他记忆没出偏差,这还是雷总第一次把女人领回家。

    莫非这就是电视里常演的欢喜冤家?随着电梯叮的一声响,许译脑子里猛然蹿出个不算好的预感——这对冤家会让他过上鸡飞狗跳的苦日子。

    **

    许译在那边暗自伤神,潘辰则是站在玄关踌躇不前。

    雷厉洗好手出来,见她还傻愣愣地杵在门口,很是不解:“你站哪儿干嘛?”

    “我……”她指了指皮箱,“这个放哪里?”

    “给我吧。”雷厉拎过箱子,朝前走了两步发现她没跟上来,随即转过身,霸道地牵起她手。“进来。”

    潘辰被他拉着往前,走到客厅才发现这房子是复式结构,上面还有一层。

    看她在打量,雷厉也不着急上楼,而是带着她在下面转了一圈,介绍道:“楼下是客厅、餐厅和活动室。”

    “卧室、书房和衣帽间都在二楼。”他牵着她上楼,推开一道门,“这里是衣帽间,晚点我会让人收拾下,给你腾出一半。”

    “不用一半,随便给我个柜子就行。”潘辰边说边朝里看,下一瞬,便被一屋子华丽的服饰闪瞎了眼。

    这确定是衣帽间?不是某个品牌的专卖店?也大得太夸张了吧!

    别说一个柜子,就是随便给她的旮旯,她那点可怜的衣服都塞不满。

    “这些全是你的?”她不敢相信这种只有电影里才能看到的画面会在真实中出现。

    看他点头,她又问,“你都穿过吗?”她粗略估计,这里至少有几百套衣服,就是一天换一套也穿不完。

    “基本上吧。”不顾她还在咂舌,雷厉拖着她到了另一个房间,没等介绍,就听见身侧传来一声惊呼,“ohmygod!好多书呀。”

    雷厉侧眸注视她,清楚看到她眼底有别于之前的神情,看到衣帽间时她只有惊讶,而此刻却是货真价实的兴奋。

    “你很喜欢书?”他问。

    “嗯”她用力点头,小心地问,“我可以进去看看吗?”

    “废话。”他扔了她一个白眼。

    得到应允,潘辰立即像只撒欢的小鸟朝那排高大的书架奔去,她微仰头,一个书架一个书架地浏览过去,文学、历史、哲学、经济……分门别类,藏书丰富得堪比小型图书馆。

    只不过,对他而言应该仅仅是个摆设吧。但想到有这么一屋子的书相伴,她仍然兴奋不已,接下来半年她有事做了。

    大致浏览了一圈,潘辰转身准备参观下一个房间,视线一偏正好看到书桌上摆着一套笔架。

    对于从小学书法的人来说,这再熟悉不过。

    “你也练字吗?”她记得签合约时他的字很大气。

    “随便写写。”雷厉谦虚地说。

    她信步过去,取下一支毛笔,仔细看了看,“这是王一品的湖笔?”

    雷厉一怔,“你学过书法?”

    “小时候练过几年。”她把笔挂回去,又看了看那方砚台,虽看不出是什么材质,但看品相就猜得出价值不菲。

    “是吗?”雷厉漫不经心地附和,心里却因为两人有共通点暗暗高兴。

    从书房出来,往右一拐,就到了走廊尽头的房间。潘辰一眼就看见了屋子正中那张超大的床。

    “你睡这儿?”她问。

    雷厉靠在门上,懒懒地嗯了声。

    她显然没兴趣参观他的卧室,站在门口扫了几眼便退出来,可观察了下四周后,有些傻眼,“楼上就这么一间卧室?”

    “对呀。”

    “楼下也没卧室。”她记得很清楚。

    “对呀,楼下是活动区域。”雷厉不解,“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有问题,“一间卧室,有客人来怎么办?”

    “住酒店啊。”雷厉轻描淡写地说,“再不行,我还有别的房子,我不喜欢外人打扰。”

    那你能安排我住别的房子吗?心里虽这么想,但她还是没敢直接问出口,她只想知道,“那我睡哪儿?”

    “你当然跟我睡。”雷厉答得理所当然。“怎么,你还想跟我分房睡不成?”

    “不是,我只是……”

    “只是什么。”他猛地欺身过来,单手撑住门框,把她困在门与自己之间。“我答应给你时间准备,但你不能剥夺我的其他福利。”

    憋窄的空间令潘辰感到一阵压迫力,她努力仰起头,力持镇定,“什么福利?”

    “比如……”他扬起一抹坏笑,准确快速地覆上了她的唇,喃喃:“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