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保护者

儋耳蛮花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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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五章

    这是一个老旧积灰的仓库,墙上还贴着花花绿绿早已看不清的海报,乍一看很像是当初她被关在澄昌市时拥有地下室的那个地方,简直如同往昔的噩梦。

    而被吊在屋中的男子肌肉抽搐,肉/体上有青紫色的痕迹,之前与什么人发生过打斗,使得整个画面更加诡异,他像是还没有死透。

    拿着手术刀的男子则一片片将对方的肉割下,完全沉浸在这个迷人的肢-解过程中,他重复这个艺术般的行为,如烹饪一道上佳菜肴前的准备工作。

    吊着的那人已经虚弱的不行,在死亡的边缘残喘着最后一口气,即使是痛楚万分的□□也微弱的不可闻,像一具等待被加工的雕塑。

    凶手冷静而无情的令人发指,殷红鲜血顺着人的肢体流下,但他就像在处理一件精心雕琢的艺术品,白色手套上全是黏稠的液体,直到得到他想要的肉片数量,最后一一摘出他的器官,摆放在一边。

    仓库后方的不远处像是放了一张餐桌,犯人将不需要的部位扔下,留下的是新鲜的肝、肺之类的脏器,画面上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快要溢出屏幕。

    他不再去管仍然被吊着但已经一动不动的尸体。

    过了大概一小时不到,他又陆续端着一些精致的白瓷器皿、冒着热气的食物和红酒回来了。

    他们即使看不见他的全貌,但也能从举止动作和高矮胖瘦看出此人就是“雨夜乌鸦”,他静静地背对他们坐着,任由那具尸体流干了血。

    那仓库里像是有优雅的音乐在静静流淌,他陶醉地享受着每一口肉质给他带来的无上体验……

    视频终于在这时候接近尾声。

    徐阵面色冷静、薄唇紧抿,他仔细地看完她发来的视频,而初徵心只看了开头便不敢往下。

    她真想一直被他抱在怀中,然而,此刻眼下的眼泪无声落下,却没有他的双臂很有力地抱紧她。

    看着初徵心缩紧肩膀的样子,徐阵太后悔没有跟着一起回去了,本来以为晏梓乌一定还留在澄昌市,没想到他依然用卑劣的手段伤害了她。

    初徵心的家中已经来了专案组的警察,尽管之前都有过相处,但也算不上特别熟,可眼下她有些情绪波动没法再忍,也因为这样的场景让她不得不想起苗姨过世时的种种片段,连日的疲惫在这个时刻一起涌上,悲愤的剧痛镇在心头,可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难道穆教授……已经……”

    “还没有找到尸体,就不能断定是他。”徐阵转头看了看一旁,才又重新直视她,说:“你冷静想一下,如果‘雨夜乌鸦’真的连穆泽德也杀了,那么,最好的方式就是在我们能亲眼看见的地方这么做,但他却像胆小鬼,寄了一张光盘给你,为什么。”

    怕被警方抓到?不,他狂妄不羁,最大的可能性是害怕留下尸体会被鉴定出不是穆泽德本人,所以才会利用视频的方式误导他们。

    “就算你这样推测,可是,如果穆泽德平安无事,他怎么不出现?”

    说这句话的时候,初徵心的眼神显得有些空旷。

    距离穆泽德失踪已超过八小时。

    “之前发生的爆炸很离奇,兴许穆泽德失踪与这件事有什么联系。”

    对于初徵心的情绪,徐阵不是不理解,而是理解之后仍然有一种芥蒂,他想要说些什么安慰她,但一时竟也想不出可以说的,也许是私心作祟,也许是他的情商真的不够高,仿佛说什么都无法减轻她的痛苦。

    “我会尽快找到晏梓乌的。”

    看着初徵心突然涌出的泪水和无助的神情,徐阵忽然明白过来,她的情绪失控并非全来源自她对穆泽德的情谊,事实上坚强如她是可以承受晏梓乌这样明目张胆的挑衅。

    而真正可怕的是过去她患上的创伤后应激障碍会不会有所影响,这才是令人崩溃的疾病。

    徐阵在视频那边看着他,虚拟网络里的那张脸比平时更显得冷峻秀气。

    “初徵心,我答应你,我可以为你做一切,但你要一直陪着我,听明白了吗?我现在就过来,你等着。”

    看着徐阵无比坦然而坚定的目光,初徵心压下心口的苦涩滞痛,向他点点头。

    徐阵买下最早一班动车,走之前去了警局问他们要了晏梓乌的档案。

    “最新一条关于他行踪的消息,是他用□□租了车,从我们眼皮子底下溜走了。”

    而眼下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猜测他会在哪里。

    晏梓乌也一定已经做好了准备,本来穆泽德是他最崇拜的男人,但如果他已经心态狂乱到要杀了穆泽德,证明他确实穷途末路了,唯一剩下的目标就是初徵心……那么,他会做些什么。

    许多普通人乃至警察都没法理解他们的世界,他们的想法变/态、扭曲,又或者只有他们的世界才是真实的。

    不管如何,徐阵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再从头去感受晏梓乌做这些的意义和想法。

    时节已近初秋,天空寂冷,风里慢慢透起了凉意,阴暗的天色里天地辽远,从铁轨的前方望去,好像不知通往哪里,无边无际,那个背负数十条人命的人渣可能在任何一个地方,却也只可能在一个地方。

    徐阵突然有种想法,他觉得晏梓乌就是在等自己——当你知道我是谁的时候,当你抓到我的时候,游戏就结束了。

    随着时间越来越紧,他闭上眼睛,忽视车厢里还有客人在小声交谈。

    没有线索,没有证物,只能依靠晏梓乌的想法去寻找他。

    他是从最穷苦的大山里只身来到都市的孤独少年,一周六天都在打工,还有一天去西泠市的福利院当义工。

    徐阵突然就想到了——为什么在如此艰辛的半工半读的状况下他还要去福利院无偿工作,他对孤儿有怎样的感情?

    但,就算在他们的调查中了解过晏梓乌曾经信仰基督教,可是后来他显然更偏向于某种邪恶黑暗的信仰,比如说九芒星,比如说撒旦。

    他坚持了几年的时间与精力的付出,到底是为了自己的善心,还是因为……穆泽德也在那里做过义工?

    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维去推断晏梓乌的做法,那么显然他去福利院是因为他需要去那个地方。

    而之所以澄昌市的小木屋会爆炸,或许也是因为他与穆泽德有过共同相处的记忆,他既然连这个男人都想杀、抑或是已经杀了,那么他们曾经相识的地方也应该要被付之一炬。

    初徵心对他来说,就是穆泽德的“附属品”,他对她感兴趣的原因、要杀死她的原因,都是因为那个男人。

    那么,晏梓乌在用尽手段抓到初徵心之前,会去哪里做好准备?

    徐阵微微睁开阖着的漆黑双眸。

    他好像听见列车呼啸而过的风声,刮过树叶的“唰唰”声,以及那林中深处,偶尔还有乌鸦的叫声。

    ……

    此刻已是深夜,徐阵在西泠市的那家福利院附近静静等候。

    “人安全的送到了。”

    他闻言抬头,就看见那女孩穿着单薄的衣服,直直地走过来抱紧了他。

    初徵心不是那么容易感到害怕的人,但此刻也是眼眶含了泪水,脸色难看,手上摸着也是冰凉凉的。

    徐阵到底是放心不下她,只要不在视线范围内任由多少人保护她,他还是不放心,所以就拜托警方把她接过来,她也情愿与他一起面对那个男人。

    初徵心真想亲手杀了晏梓乌。

    以前古人的《礼记》不是说过吗——居父母之仇,如之何?弗与共天下也,不可以并生。

    即便这些年来死去的都不是她的父母,但费雷冬无疑像是已经死了,曾经像她妈妈一样的苗姨也死了,而那些女孩们的双亲又该如何活下去。

    她现在就有这样的感觉,真想杀了晏梓乌,可是,浑身却使不上力气。

    “我推断晏梓乌想将这里作为他最后一场表演的舞台,你觉得有没有道理?”

    徐阵把他的想法简单地告诉初徵心,她捏着他的手,想了一会才说:“我也猜不到其他他可能去的地方了,他毁了穆教授……也就等同于毁了‘雨夜乌鸦’,再杀十个、二十个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萧瑟风中,一切都是清冷的色调。徐阵垂眸看她,眼里像有微白的月光,身影严峻而挺拔,在她的面前显得颇有安全感。

    她也跟着盯住他,发现对方的眼底还隐隐带有担忧,总算是笑了笑:“就算他不在这里,只要有你在,一定能追到他天涯海角。”

    徐阵安抚着摸了摸她的背部,又对负责这次行动的警察说道:“晏梓乌很擅长‘伪装’,甚至可以化妆成老妇人,所以你们除了小孩以外,其他一个人也不能轻易放过。”

    警察们很快各就各位,此次为了顺利逮捕性质恶劣的杀人犯晏梓乌,甚至还动用了特警部队。

    徐阵听见风中有呜咽低哑的鸟兽鸣叫。

    他就在这里,他能感觉得到。

    忽然,敏锐的察觉到附近有杀意,徐阵将初徵心护在身下,同时大喊:“趴下!”

    只听一阵枪响,划破空气发出震动,子弹打在他们背后的树干。

    “三点钟方向,有同伙。”

    “你们保护徐专家,其余的跟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