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回 花容月貌应昨事

女君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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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述师眸光微闪,转头瞧着身侧的苏岩,“阿炎,你若还当我是挚友,便替我拦住这些人。今天无论如何,我都要见着阿月。”

    红妈妈见劝说无用,便退而问道,“郎君,你这是作甚?且不论临仙阁有功与否,便是念及张妈妈也同住在此处,郎君便莫要如此任性妄为。”

    沈述师正欲说些什么,却见院子的大门打开了,邵岚从里面走了出来,冷着脸瞧了瞧沈述师,“娘子说了,谁也不见,你们都回去吧。”

    沈述师自是不肯就此离去,便上前道,“劳烦尊驾再进去通禀一声,便说吴县沈述师有要事求见。”

    邵岚丝毫不为所动,“沈二郎君,还是莫要为难下仆了,娘子的吩咐,下仆不敢不从。”

    沈述师敛眸间正巧瞧见自侧方走来的白色身影,她帽兜儿压得低低的,除了眼睛几乎什么都看不见。可即便如此,沈述师仍是一眼便认出了玉铃儿。

    沈述师抬手轻锤了锤邵岚的肩膀,不禁微微提高了些声音,“无妨。你就帮我通传一声便可,倘若她还是不肯见我,你便问她是否还记得皇宫里的种种誓言。我始终不相信,她会是那样无情冷血的女子。”

    邵岚瞧了沈述师,虽然有些动摇,但想到还不容才能留在兰月身旁伺候。他不敢惹她生气,因而有些拿不定主意,“沈二郎君,你还是请回吧,请恕下仆无能为力。”

    沈述师自是多少看出了邵岚的心思,便对症下药,“邵郎君在阿月身旁伺候不久,怕是不晓得她的脾性。她自来任性却爱憎分明,有些事情她纵然当时下了命令,但日后对于有些事情却总是耿耿于怀。你倘若当真为她着想,何不进去通禀一声,成与不成,就当是为她解决几分后顾之忧。如此两全其美,岂不甚好?”

    玉铃儿本是想等着沈述师自行发觉自己,此刻见着形势竟是越演愈烈,不禁怒火中烧,喝道,“沈子明!”

    当苏岩瞧见玉铃儿的那刻起,他这才蓦然明白沈述师的用意――诱敌深入。

    沈述师见着玉铃儿,不禁颦了颦眉,“你怎么来了?”

    玉铃儿面色铁青,也顾不得是否会被临仙阁中人认出来,一把摘掉帽兜儿,直视沈述师,“这正是我要问你的话!你为何在这里,又为什么死死守在这院落外不肯离开?”

    沈述师沉肃了面容,“这是我的事,毋需你过多操心。你回去吧,待事后我定会给你个说法。”

    说法?

    对于沈述师口中的说法,玉铃儿并未觉着半分安慰,反倒不禁有些胆战心惊。自打对这个男人上了心,玉铃儿便觉着没一刻是可以放松的,他总有太多的理由来释诠过往。纵然那些事实是令她痛苦不堪的,在他的解释之下她除了接受别无他法。

    “沈子明,我不管你有什么样的理由,此刻你都必须和我回皇宫去。倘若你不想临仙阁上下不得安宁,最好还是听我的话。”

    沈述师冷了脸色,沉默不语。玉铃儿见沈述师有所松动,便上前去拉他,谁知,他竟一动不动。

    玉铃儿不由越发恼火,她已将利弊说得那样透彻,难道这里面的女人就那么重要吗?便是到了这个份儿上,也仍旧不肯离去?

    “沈子明,你究竟想怎么样?难道我玉铃儿对你不够好吗?竟让你青天白日跑到临仙阁对着个小丫鬟纠缠不休?”

    沈述师缄默不言,玉铃儿不依不饶,“你最好给我放明白点儿,即便我如今的身份端不上台面,可你要知道我身后之人是谁。如果你执意如此,莫怪我玉石俱焚,到时大家都不好过。”

    沈述师不懂声色地拉了拉玉铃儿的衣袖,示意她稍安勿躁,却被玉铃儿一把甩开。苏岩在一旁看得好笑,为了救出张好好,沈述师当真是下了血本,竟在一干故人面前丝毫不顾及颜面。

    苏岩自知己身于这点儿上大大不如沈述师,不由心中惭愧,瞧着空荡荡的院门出神。这些日子里的相交历历在目,她对他的爱护相比血亲亦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只是,最近他一直在迷茫她究竟拿他什么?

    弟弟?知己?亦或……

    苏岩说不清,可心中魔障了似的奢求却是愈演愈烈,“阿月,我究竟该怎么做?”

    沈述师同玉铃儿打得火热,苏岩已是怔怔出神,任由沈述师再三示意却始终毫无所觉,无奈之下,他只得出言提点,“阿岩,你说是不是?”

    苏岩根本不晓得他们在说些什么,一时手足无措,情急之下只得将方才商议好的说辞拿出来用,“沈二郎君是说方才提及的,要带兰娘子回宫的事情吗?”

    沈述师怔了怔,神情怪异的瞧着苏岩,他正欲说些什么,反倒是玉铃儿尖叫了起来,“沈子明,你还说是因为公事?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迎上沈述师异样的目光,苏岩正欲在说些什么,沈述师却将玉铃儿拉至一旁,走出好远方才道,“你也知道,好好她毕竟是我的未婚妻,无论如何我都要想办法救出她的。而同她最为相熟之人莫过于兰月,如今若想找到她的下落,除了兰月也没有入手之处了,所以……”

    沈述师的话未说完,玉铃儿便道,“如果我能帮你打探到她的下落呢?”

    玉铃儿瞧见的只是沈述师诧异的神情,却未曾留意到他袖中紧了一瞬的手指,“铃儿,你这话何意?”

    瞧着沈述师的反应,玉铃儿不禁喜忧参半,喜的是沈述师并非对那个丫鬟上了心,忧的是仍旧如此关心张好好。想起前些日子因了张好好而受到的种种待遇,玉铃儿便觉着心里如同被放了只刺猬一般,除了不舒服还是不舒服。

    “子明,她便那么重要吗?”

    沈述师强自稳住汹涌澎湃的情绪,扶着玉铃儿的双肩,柔声道,“我们不是早就说好了吗?她始终是我名份上的妻子,不可抛却的责任,而你则是我想要照顾一生一世的女人,便是没有那个名分,有我余生的倾心照料,有何不好?”

    这些道理,玉铃儿自然是明白的,可是一想到日后要同张好好朝夕相处,她便怎么也高兴不起来。沈述师欣喜的同时,也仍是小心谨慎,不敢行差踏错,“好了好了,我听你的话,随你回宫还不成?”

    玉铃儿始终绷着脸,沈述师花了好一番功夫方才将她逗乐了,笑过之后,她不由叹息,“虽和你相识不过短短数日,却似过了经年那么久,我当真无法想象倘若有朝一日你不在身边,我要怎么办才好。”

    沈述师面上的笑容僵了僵,迎上玉铃儿明亮的双眸,他不得不放缓神色,轻叹道,“傻瓜,整日想这些有的没的,还不如想想待寻到好好,我们一行人离开长安后去哪里好。”

    玉铃儿被转移了注意力,这才收回目光,勾唇笑道,“也罢!遇上你,或许当真是我今生的劫数,既是注定要同她共侍一夫,前尘往事便这么过去吧。”

    有那么一瞬,沈述师心里充满了愧疚,但是却又不得不将那些杂念抛却,仔细应对玉铃儿。两人回到皇宫后,沈述师借口向皇上述职,两人便分开了。

    没过多久,一桩说大说小不小的事情便在皇宫传了开来——宣城沈述师因办事不力,被皇上罚跪于紫宸殿前。

    玉铃儿听闻此事后万分焦急,同时,她也唯恐沈述师为了打探张好好的消息再度做出什么事情来。思虑再三,她终是决定前往紫宸殿求见李昂。依照她废妃的身份自是不能令宫人传话,好在那些人尚且给沈述师几分面子,这才借着沈述师的身份答应进去通报。

    玉铃儿追上正欲进殿的小太监,于他耳边低语一番,方才退居殿前台阶下等候。传话小太监进去的时候,李昂正头疼宣州传来的奏报。前些日子张好好千里赶赴,疫病分明已经完全解除,可如今宣州周边却再次此起彼伏的发生瘟疫,沈传师焦头烂额请求朝廷支援。

    “皇上,玉铃儿娘子在外面求见。”

    李昂不耐的颦了颦眉,沉声道,“不见,你去告诉她日后切莫再来紫宸殿,否则宫规处置。”

    小太监犹豫再三,终是说出了方才玉铃儿附在他耳边所说的话,“皇上,可是兰娘子说她知道张娘子的下落。”

    李昂蓦然抬头,手臂一抖一点浓墨落在奏折上,转瞬便晕染开来,“你说什么?”

    “皇上,奴才说娘娘她知晓张好好的下落。”

    沈述师深吸口气,觉着登时轻松不少,这些日子以来张好好了无音讯,始终叫沈述师心惊胆战,“快传!命沈二郎君一道儿进来,届时你不必跟随,守在门外不许放任何人进来。”

    小太监离开后,李昂不禁拂了拂衣袖,无论如何,这一刻他是打心底里佩服沈述师。但凡他看中的便可以不顾一切,倘若自己没有江山重担,又是否能同他这般潇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