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随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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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颐大惊失色,坚决不肯收回镯子,只说自己送出去的东西断没有收回来的理,更何况这是宋家给儿媳的传代物件,她拿着是理所当然的。

    随镜之前一直是戴着这镯子的,上次去天港前才褪了下来,手腕都被勒红了一片,过了一段时间红肿才消下去。她本没有打算摘过这手镯的,因为她根本没有预想过自己的婚姻会出现如此大的插曲,戴上的时候很容易,从未想过去下的时候是那么的疼。

    “妈,我知道杨冠华以前和子浩处过朋友,而且时间还不短,而且,”说到这儿,随镜微微低首,垂眸轻声道:“而且我知道,其实您对杨冠华很满意,也一直希望他俩在一起。”

    “她很优秀,和子浩也很相配,家世也和宋家门当户对,想来若是没有我的存在,他俩当初还有复合的机会的,说起来,是我耽误了他。”

    林颐看不得她这副样子,心里有气,出口的话也就不那么中听:“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你和子浩不也结婚了么,不也快快乐乐的度过了这三年?现在因为他以前的感情就要全盘否定你们的婚姻,镜子,你也太武断了!”

    随镜轻叹一声,笑了一下:“所以我说自己发现错误发现的太晚,要是早知道的话,当初我就不会结婚了。现在既然发现,当然要及时改正过来。”

    “妈,我嫁进这个家三年了,我心里明白,其实您对我并不怎么满意,可能觉得我配不上子浩,觉得我是高攀,所以平时总是挑我的刺,嫌我这做的不好那做的不够完美,其实我知道我做的不好,不是一个好妻子,也不是一个好儿媳。”

    随镜缓缓地说着,像是要把这些年的心事都倾吐出来,她那么平静,只是沉稳的诉说,没有任何情绪,不是发泄,不是赌气,更不是报复,她只是在叙述事实。

    “以前的我,挺不懂事的,老是和您吵啊,和您对着干,总是惹您生气,现在想想,真挺幼稚的,希望您不要跟我计较,能够原谅我。”

    人啊,真是一种奇怪的生物。关系密切的时候老是拌嘴,现在要分开了,反倒是对一切都释怀了。说到底她们婆媳俩倒也不是真的想要吵出个一二四五六,不过是谁都不服谁罢了。离婚以后,谁还管你是谁啊,大家分道扬镳,不定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了,何不对彼此宽容一些,好给对方留下些美好的念想?

    她这么说,林颐心里顿时‘咯噔’一声,知道事情怕是再无转圜了。随镜一向要强,从来不肯在她面前低头的,这次却这么低姿态的剖析自己,估计是要撇清关系了。以前婆媳斗法的威风通通不见了踪影,一时想到的都是她的好,人也不比自己儿子差到哪儿去啊,就这模样儿,妥妥儿的万里挑一啊,性情虽说不是温柔可人,可也是个性非常,讨人喜欢。

    俩人怎么就走到这一步了呢,林颐在心里暗骂儿子不争气,连个媳妇都拢不住。想着回去且得好好把他骂一顿,让他长长记性。眼下最要紧的,是如何挽留随镜。

    “镜子啊,妈知道你主意已定,可你能再听妈说句话吗?”

    随镜点头,听林颐道:“我不是为自己儿子说好话,镜子,现在的人,谁没有个过去啊,要是都揪着以前的历史不放那日子也就没法过了,对不对?再说子浩,我敢跟你打包票,自从和你结了婚,他和以前的那些女人是绝没有牵扯的,就算是真的私下见了面,那也是因为公事。你大概不知道吧,杨冠华的父亲在华都出了事,你公公是经手人之一,她想要靠这层关系网开一面,这才来找子浩的。”

    自始至终,随镜都面如止水,也不打断她的话,只是安静的倾听。

    “妈,”半晌,随镜终于开口,轻声道:“您还不知道吧,其实,我根本就不能生孩子。”

    看到林颐惊讶的神色,随镜微微一笑解释:“对不起,我骗了您。医生说我体质虚寒,不易受孕,这几年我一直在调养,可惜,仍是怀不上。子浩不忍让您二老失望,所以才会骗您。”

    “也许是缘分未到吧,这几年来,我比任何人都着急,可惜……”她笑容苦涩,已然掩饰不了。

    随镜说不下去了,这一直是她心中的痛,宋子浩已经年近三十,二老也明示暗示地打听了好多次,都被他搪塞过去。随镜比谁都着急,各大医院专家看了个遍,都说只是体质有些寒,受孕不易但并非不可能。她也曾无比坚信这一点,结婚以来一直调理身体,却还是怀不上。

    林颐已经被这个炸弹炸的有些回不过神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说她不在乎孙子那是完全不可能的,当下是又急又怒,急的是这俩人瞒的死死的,要是提前说出来她早就带随镜去找专家了,说什么也不会放她在广州;怒的是儿子居然帮着说谎,且还是‘主谋’,在他的心里,怕是媳妇比父母的期盼重要的多吧。

    一瞬间林颐脑子里转过无数想法,可现在最重要的不是追究。“镜子啊,现在科技这么先进,什么病都能治好,妈认识那么多妇科专家,一定有办法的,即便最后真的不行,不还有试管一类的吗?总有解决办法的,别把这当做包袱,要是你俩谁敢拿这个做借口离婚,我第一个不答应!”

    说不感动那是假的,随镜知道,婆婆心里未必不在意,只不过她没表现出丝毫不满反而反过来安慰自己,这就足够了不是么。

    “妈,我答应您,会重新考虑离婚的事。但是我也想请您答应我一个条件。”

    “你说。”

    “如果我最后仍是决定离婚,希望您能让子浩放手。”

    他俩是军婚,按照法律规定,现役军人的配偶要求离婚,须得军人同意。非军人一方提出离婚的,须经军人同意;而一旦进入法院审理程序,按现在的情况看,极大可能是不准予离婚的,因此随镜想跟林颐要个口头承诺。

    林颐知道她的心思,当下也不答应什么,只说以后的事以后再说,真到了那一步相信子浩会处理的,他们做老人的也不能过多插手。随后就找了个借口先离开了,临走也没将那红木盒子带走。

    随镜叹气,交代梁姨她的行李不用放了,过几天正好赶赴海州,省的来回倒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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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代总,这是今天例会的与会名单,请您过目。”秘书呈上文件夹,交给正在往办公室赶的随轻。

    随轻边走边接过来大致扫了几眼,眼光略过技术人员时突然停了步伐,皱眉问:“怎么回事?怎么会有杨学同的名字?”

    秘书讷讷,低头回道:“这是吴总拟定的名单,具体与会人员也是他安排的,所以……”

    “行了,你先下去吧,通知各部,例会取消。”官大一级压死人,更何况吴望言比她一个秘书地位不知道高了多少,她又能知道什么?随镜不想为难她,挥手让她离开。

    坐在沙发椅上,随轻捂着额头靠在椅背上,昨天在在有些发烧,夜里哭闹好几次,她也没能眯多久,加上早晨还有例会,就急匆匆地赶来了,哪知道会碰上这种情况。

    正想叫人送杯咖啡过来提提神,手还没触到按键呢,随轻就看到办公桌一侧放置着的相框,一瞬间惊愕,不由自主地改去拿相框。

    前几天不是这个样子的,她交代秘书买了相框之后就亲手挑出了两张照片放了进去搁在桌上,一张是她的单人照,另一张是她和在在的合影。

    可是现在,桌上那一张合影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秦池搂着她和在在一起的那张照片,亲密样子颇似全家福。

    除此之外,左手边还多出一个相框,放了他俩单独的合影,而且她从未见过。

    有人进过这间房。

    应该是他吧,除了那个人,没人敢这么放肆。

    按下内键叫秘书进来,随轻疲惫的闭上眼睛。

    门开了,却没有声音。

    随轻抬眸,随即起身:“阿迟,你怎么来了?”

    秦池冷哼一声,在沙发上坐下:“我再不来,海州药业就毁在你手里了!”

    他鲜少对她有这样疾言厉色的时刻,随轻跟了他这么多年,知道他表面一向温和,骨子里却是再狠不过,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主儿,为人所惧怕。

    她走过去,低声道:“是么,既然这样,那你还留着我干嘛,不如直接开了我算了。”

    他反倒笑了,原本阴沉的脸色也和缓不少,伸手拉过随轻在身旁坐下,“你倒是跟我发脾气,我问你,那杨学同明显比郭为宜更加适合出任技术负责人一职,你要知道,我们需要的不止是技术上的人才,还有他的身家背景,那杨学同虽然恃才,但总归离不开一个字——钱。有求于人就必须受制于人,从这一点看,他就完胜其他备选人。”

    有求于人就必须受制与人,这话她也说过,只不过是说给自己以心理建设。

    “要不是老吴告诉我,你是不是就准备随意妄为了?”

    随轻冷哼一声,讥讽道:“他倒是会告状,我看啊,干脆让他来做这个代理董事长得了,也省的我整天掣肘。”

    “我也没有任意妄为啊,你之前不是告诉过我,一直想要聘用华平容引志的叔叔容进方教授出任海州药业的名誉高级顾问么?据我所知,郭为宜是他的得意弟子,若是我们能请他过来,再通过他来游说容教授,多半能成事。”

    她说的一板一眼,秦池不由审视地看她,半晌,说:“阿轻,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杨学同曾和你是校友?”

    随轻心下一惊,视线望到别处,回道:“不记得了,太久了。”

    “不论是不是,阿轻,你的阻挠都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人的贪欲,永无止境。”他拍拍她的肩,站起身:“行了,就按你的意思办,只要不出什么岔子就行。”

    随轻抬头,他的意思,是要她全权负责?

    临走的时候,秦池突然折回来,玩味的笑:“希望我下次进来这个房间的时候,还能看到那几张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