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半路截击

歌平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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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彼时武惟扬正骑在高头大马上,闻言目光微微远眺,他身后的大军与他一并停了下来,等候着他的指示。

    武惟扬的长枪横在马背上,目光下移,望着跪在地上的斥候道:“你确定是几万大军?”

    斥候被他一问,明显愣了一下,犹豫着说道:“那大军离我尚有二十余里地,我站在高地上远远望去,见山林间人头攒动,旌旗飘扬,便马上回来报告主将,旁的倒没仔细看。”

    “穿的朝廷服饰?”

    斥候点头称是,“那旗上还写着赵字,应当是赵齐川的部队。”

    武惟扬冷笑一声,“故弄玄虚,赵齐川方到鄂州不久,恐怕人马还没布置妥当,哪还能分出几万人马在这里堵截我。”

    “主将还是小心为上的好,”周广成劝道:“不如再派一队人马前去查探一番,再进攻也不迟。”

    武惟扬沉吟道:“朝廷大军方才到鄂州,尚未布置妥当,我原本打算趁他们防备最弱时进攻,不然鄂州那座大城,恐怕短时间内攻不下来。若要查看情形,最少还得再耽搁三天,时间太长,我怕鄂州生变。”

    众将领见周广成皱着眉头,犹豫不决,高承平率先道:“即便对方真有几万大军,顶多与我们旗鼓相当,就算不能全胜,也吃不了多大的亏。”

    周广成摇摇头,“这两旁都是连绵的高山,我们须从山道中穿过,他们若在山中设伏,我们就算能取胜,也得损兵折将,主将向来计算得当,这吃亏的买卖,怕是不会做的罢?”

    这一句话倒是摸清了武惟扬的脾性,武惟扬轻笑一声,“就依周将军所言,让秦汉带一队人马从山道两旁绕上前往刺探,承平你带着你的部下,依旧从山道走,给秦汉打个掩护,至于鄂州,则再做打算罢。”

    正如周广成所言,两旁的高山上设了埋伏,所幸高承平早有准备,只折损了几人,但经过这段山道之后,一路平坦,虽然隐隐约约看到山林间的旗帜,却是再没受到半点攻击,而秦汉也只用了半天的时间,就摸清了山上的情况,那些影影绰绰的人影全是稻草人,真正的官兵,估摸着只有一千多人。

    这一千多人都不够武惟扬的大军塞牙缝,武惟扬自然是连正眼都不带瞧,只是令几名百夫长上山抓个舌头来问点情况,大部队则继续前进,然而一个时辰之后,一名百夫长跌跌撞撞地跑来,说在前方发现了赵齐川的人马,带头的人身着将军服饰,左右各有副将,不知是否是赵齐川。

    武惟扬亲自骑马上山,在山腰处便看见那浩浩荡荡的大军,身着朝廷服饰的士兵在快速移动,组成鹤翼阵,朝着武惟扬的方向而来。

    “鱼鳞阵,准备迎战!”

    战鼓声响起,大军得令,立即以己方将军为中心,迅速分隔成十多个棱形方阵严阵以待,秦汉带领的斥候来不及归队,便趁着地形埋伏在两旁的高山之上伺机而动,武惟扬居阵型之中,苏北秦的马车由殷不在驾到武惟扬身后。

    “怎么回事?”苏北秦掀开车帘问道:“不是说只有千余人吗?怎么突然使出这么大的阵仗?”

    “前方有伏击。”殷不在回答道:“据说是赵齐川亲自带人前来拦截。”

    “怎么可能,”苏北秦有些不可置信,“他不应该在鄂州好好守着吗?”

    殷不在耸耸肩,“这我可就不知道了,兴许这位新提拔的将领胆气过人,想在我们占领荆州之前,一举将我们拿下呢。”

    战鼓的敲击声越来越快,频繁的鼓点震的心脏都在突突跳动,原本静止不动的大军在武惟扬的指挥下快速移动起来,霎时杀声震天,甚嚣尘上,飞扬的尘土令苏北秦睁不开眼,殷不在一把将苏北秦按回到车厢里去,自己则拿着一柄长剑,守在车外。

    双方人马都在对冲厮杀,武惟扬观察了一番,忽然下令整军后退十余里。

    “将他们引到山道里来,”武惟扬说道:“那山道狭窄逼仄,鹤翼势必收缩,防御能力减半,待他们进入山道,百川便给秦汉打信号,让他将山顶的巨石,对准左翼猛砸,天河则带一队精锐,迅速从残翼突入。”

    这一系列的事,倘若一个环节做不好,就不能取胜,江天河收到命令,棱形方阵形成排成一字型,如同水蛇一般蜿蜒游走,在鹤翼受损后,敌方正要更新人马之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残翼突入,打的赵齐川措手不及,只得暂且下令撤退。

    敌军开始彻底,己方士气大增,手举戈矛的士兵追逐着敌军,朝廷军此役虽败,然而逃跑时阵型不变,似乎极力地在给什么做掩护,武惟扬眯着眸子望着对方,忽见阵型后方的士兵正快速地补给上来,与方才的双翼来了个对换。

    “穷寇莫追,速速停下,”武惟扬回头高声喊道:“盾兵上位,快点。”

    “但是主将,若此时不将他们击溃,恐怕……”这名将领的话还未说完,便被武惟扬一个怒视吓的不敢说话,只得将命令传达下去。

    盾牌方在前方挡好,敌方的弓箭亦接踵而至,来不及躲避的士兵甚至来不及叫喊便倒了下去,箭雨较他们之前任何一场战役都要凶猛上几倍,根本不给还手的机会,赵齐川便借着这场箭雨压住武惟扬过于凶猛的攻击,将武惟扬的大军压在山道之前不得动弹。

    武惟扬的部队便在山道之前驻扎下来,与赵齐川遥遥相对,若对方有个风吹草动,只消一眼就能看清。

    “你这一路顺风顺水惯了,战场上偶尔吃个亏,也是难免的事。”苏北秦安慰道。

    武惟扬也不说话,就缩在自个儿的椅子上,面容忧郁地啃着外头树上顺手撸下来的野果。

    苏北秦叹了口气,“不过那赵齐川倒是聪明,谁也不会想到那一千人竟然是引你上钩的饵料。”

    武惟扬却摇摇头,“未必。”

    苏北秦有些诧异,“何解?”

    武惟扬便挪到苏北秦身边的团蒲上,与他紧紧地挨着,似乎才觉得好过了一些,脸上的神情也放松下来,“我在半山腰看见赵齐川时,他的部队还是零散的,如果是特意在那处等我,应当早就做好准备了,何况过了这条山道,便是平坦的大路,他若有心埋伏我,只消在这两座山上设下重兵,即便我能突围,也会元气大伤,短时间内是攻不下鄂州的。”

    “你是说,赵齐川也是碰巧遇上你的?”苏北秦敛着眸子思索了一阵,“倒有这个可能,这一千人本是拖延你,好让鄂州方面能尽快布置好兵力,大约赵齐川也没想到你会这么快便突破了他们,只是赵齐川不应当在鄂州镇守么,怎地又跑来这处了?”

    武惟扬百无聊赖地拨弄着油灯的灯芯,“现下已是秋季,再过两月塞外秋草枯黄之后,突厥便又要频频扰乱边境,只是这次塞外再没有得力干将,恐怕他们会径直攻进来,到时候内忧外患,搞不好快到手的江山都要拱手让人,那奸相肯定是着急了,大约是对赵齐川下了斩草除根的命令了。”

    灯火忽明忽暗,像极了苏北秦现下的心情,他将武惟扬的双手握住,“这对你来说未必不是件好事,那鄂州城易守难攻,光一条宽广的护城河就够令人头疼的了,如今他送上门来不是正好。”

    武惟扬顺势靠到苏北秦的怀里,“今日之战,我表面上是得胜了,其实不然,赵齐川驻扎的地方有一条大河,他自然不愁,我们身后仅有两个大水潭,恐怕撑不了半月,我们虽占据有利地方,然他若只是固守,我们也拿他无法,一旦水源枯竭,便只得打道回衡阳。”

    苏北秦拍拍他的面颊,“你怎地忽然消沉了?换做平日里,早就咧着嘴叫喊着有趣了。”

    “我需要安慰。”武惟扬可怜兮兮地说。

    苏北秦知道他此刻的忧虑不是装出来的,无论是跟赵齐川拼个鱼死网破或是打道回府,从时间上来说都拖不得,一旦突厥铁蹄踏入,形成三足鼎立的态势,到时候不止奸相要头疼,连带武惟扬也得焦虑,他有心想帮忙,奈何能力有限。

    苏北秦低下头,轻轻地吻过武惟扬的眉眼,细细密密的吻落在他的眉间与眼角,与之前那些不情愿的蜻蜓点水的吻比起来,这次的吻确实是货真价实的。

    武惟扬的嘴角弯了弯,蓦地抬起头亲了苏北秦一下,笑嘻嘻道:“哎,还是北秦厉害,一下将我这纷扰的思绪平复下来,突然想到了个法子。”

    这家伙,竟然是装的……

    苏北秦站起身毫不留情地推开他,“今晚我跟四儿一道睡,好让你将法子捋顺,明早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给大伙讲一讲。”

    “北秦,我错了,哎,我错了还不成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