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8 堪当主母

莫芊涵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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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芝兰踏上了前往梨花村的船,路上她安安静静的,穿着小姐的锦衣华服,惹来不少有意无意的目光。

    贺芝兰心底有些惴惴不安,无论是谁来搭话,她都不理不睬。

    直到船停下,她才跟着人群出去。

    梨花村村民比之贺颖儿所在的村落显得更加贫穷和落后。

    这里随处可见粪便,走过大半才看到一两个人放牛吃草,而人们身上没一件齐整的衣服,补丁东一块西一块。

    贺芝兰刚一入村就被不少人围观,她高高地昂着头颅,骄傲地像是只孔雀。

    然而,当她看到前面一个破败的屋子外,一名妇人身着破烂不堪的衣服,低着头嫌恶地掰扯着已经干透了的牛粪之时,她整个人都颤抖地厉害。

    阮文慧每动一次手,整个人仰天干呕。

    眼角余光看到了锦衣袖带,她突然转过头来。

    贺芝兰红着一双眼睛,冷冷地看着她。

    阮文慧站了起来,高兴道:“芝兰,你怎么知道娘在这儿?”

    话一落,她又突然惊恐地看向别处,芝兰既已知道,难道阮少博不知道吗?

    低头又看自己这身狼狈,她曾经告诫贺芝兰的所有世家的高贵,似乎都被风吹散。

    阮文慧一噎。

    贺芝兰几乎是看都不愿意看她一眼,歇斯底里地尖叫道:“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娘亲。”

    她说着将一叠画纸甩到阮文慧的身上。

    阮文慧先是一愣,随着她打开画纸一看,整个人眼前一黑,险些往后栽去。

    “这是?你是从哪儿看到这东西的?”

    贺芝兰那厌恶极了的目光刺地阮文慧几乎没有半分脸面抬头。

    贺芝兰对她喝道:“你不知廉耻,你就没有为我想一分一毫吗?唐氏逼着我出阮家门,这样的东西传给外祖母眼前,你认为我该何去何从?”

    深宅内院,下人之间都彼此传阅这样的东西,贺芝兰并不陌生,她五岁时候还看到爹与娘……

    当时她还听得下人们之间谈起此事,无不是言语隐晦又。淫。荡。

    阮文慧没想到最最鄙夷厌恶自己的人竟会是自己的亲生女儿。

    她唯一的孩子!

    这一瞬,阮文慧只觉得心头所有的力气都化为虚软,一丝丝悲凉仿佛冬日里刺骨而入见血就钻的疾风将她贯穿。

    她眼眶一红,指着贺芝兰道:“就算我进了红馆,我也是你的生身母亲,阮少博,你也休想再嫁了,你娘我险些死在他手上。你听我的,你身上所有的首饰银钱都拿出来,咱们逃去大元,只有见到你姑婆,咱们才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贺芝兰掩嘴耳朵,欲转身就逃。

    “我不要。”

    她凭什么放弃堂堂的大家小姐的好日子不过,陪着阮文慧一步一步堕落下去。

    阮文慧心中莫名一疼,她低头看自己身上这满是补丁的衣服,突然笑了起来。

    “现在,连你都嫌我活着给你丢脸了?”

    贺芝兰微微一愣,心都揪了起来。

    阮文慧咬牙,喝道:“我何尝不是为了你谋前程?你外祖母将我丢弃,你大舅舅竟忍心看着我死,你表哥更是贱种,看着我被人凌。辱而不救,更想要我的命。怎么?你也如此狼心狗肺,不想认我?”

    这几句话说出,阮文慧只揪着胸口,一口气难以喘息。

    贺芝兰憋得小脸通红,眼泪一颗一颗落下。

    “娘,我没有……”

    可是,她本是大家小姐,一步一步沦落到今天的地步。

    难道,娘从来没有愧疚过吗?

    阮文慧又道:“我们去大元吧,你姑婆疼爱我,大元那才是咱们的归宿。”

    贺芝兰拼命地摇头,“娘,你看看你现在这样,你逃,你逃成了乞丐你知道吗?我害怕,我害怕去大元的路上饿死,我害怕我终有一天会一无所有。娘,我还是留在这吧。”

    “你在痴人说梦吗?你现在是一个娘死了的孤女,你外祖母身子不好,一旦她去了,你还没长大,唐氏怎么会容忍你进门?届时你将会更局促不安,出入束手束脚,活得更像个奴婢。”

    贺芝兰的双手无力垂下。

    她嘤嘤地哭泣了起来。

    “娘,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贺家周氏逼着她离开,阮家唐氏一刻都不愿意见到她。

    阮少博竟要杀她娘!

    她屏住了呼吸,大元!

    那个天朝上国,那个被所有小国趋之若鹜的大元。

    她突然道:“娘,咱们现在就走。”

    阮文慧算是吃够了苦头,她将贺芝兰的好衣服去换了隔壁邻居家儿子的破烂衣服,给不情不愿的贺芝兰换上,乔装打扮成老太太和孙子出门寻亲,即刻就逃。

    彼时贺家坞堡门前已经有不少人聚集在门前。

    虽算不上黑压压一大片,也绝对是热热闹闹,哄闹地很。

    易辰是姜火手下第一副手,他年不过半百,虽相术并不算精通,为人圆滑世故,处理事情来,总能事半功倍。

    易辰站在高高的墙头,看了眼下方之人,就回头朝被贺颖儿委以重任,成为一堡之主的贺天道:“老爷,根据下人回报,您两兄弟来了,世家里头也来了不少人,其中赵家与谭少保大人一道前来,说要亲自见您一面。”

    贺天听得谭少保来了,才想起来,原本与谭唯忠约好了一起上京。

    他眼神一黯,忙走了下去。

    贺颖儿刚巡完田地回来,见着贺天如此,便一同走了出去。

    门外,得了消息的家丁道:“都别嚷嚷,我们老爷和小姐即刻就出来。”

    老爷?

    小姐?

    贺福与贺才二人对视了一眼,他们早已经被眼前的坞堡震惊地目瞪口呆,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原来以为是以讹传讹,不过是那些没见过世面的村民胡乱杜撰的。

    可现在,这恢弘的高墙,这些训练有素的家丁,还有这厚重的大门里头锦衣华服的父女,他们不禁认为,贺天发财了。

    二人如此一想,心底无不是一阵难受。

    难怪贺天急着要离开,不就是想着要撇开一家人,独自享福了吗?

    还摇身一变,当起了地主老爷。

    翁桃带着贺花容站在何花身后,何花身边的贺堂两眼放光,只看贺天出来,一改往日的不理不睬,忙上前道:“三叔三叔,您这是出息了。”

    贺颖儿冷冷地看了眼大堂兄,贺天也没理贺堂。

    何花将贺堂往身后一拉,瞪了贺堂一眼,朝贺天笑道:“他不懂事。”

    贺颖儿不禁皱了皱眉头,大伯一家过于疼爱贺堂,都这个年岁了,何花还能说不懂事?

    贺堂平日里在县里头帮着师爷跑跑腿,也算是有些见识,然而对贺天说的话,足以见得平日里贺福是如何贬斥贺天了。

    贺天并没有看向贺福贺才,这两人但凡一听到贺天叫大哥二哥,便立刻摆谱,贺天有心凉一凉他们。

    她朝赵家马车过去,赵越拉开帘子,一袭月白的锦袍纯白如雪,他清秀俊雅的面容展开了笑容,“听闻贺举人不入京科考,赵越特来询问。”

    贺天点了点头,道:“都别在外头待了,咱们进去吧。”

    一边的刘府马车也到了,贺颖儿朝前去,见着刘丰异带着刘夫人下了马车,她笑道:“夫人,丰异哥哥。”

    刘丰异见贺颖儿,下意识朝她身后看去。

    贺颖儿笑了笑,似乎没有看到刘丰异的异样,只对微微有些发愣的刘夫人道:“夫人可是嫌我这坞堡小,不愿意踏入?”

    刘夫人掐了贺颖儿粉嫩的脸,“带路去,皮猴。”

    贺颖儿拉着刘夫人的手,那边贺天也朝刘夫人行了一礼,几人入了里头,姜火才对贺福贺才道:“老爷有贵客要招待,几位若没有急事,请随我来。”

    姜火朝身后的易辰使了个眼色,易辰便带着面有异色的贺福贺才几人走入坞堡。

    贺福自然有气,谁是自己人谁是外人贺天不清楚吗?

    为何招呼都不打,只派了个下人来招待自己?

    姜火与易辰说话进退有度,谦恭有礼,让不少来见识见识的村民都颇觉得如沐春风,唯有大房二房两家人难受之极。

    贺花容怔怔地看着贺颖儿身上的衣服。

    那是一件桃红鎏金短袄配月白色百褶裙,行动只见,精美盈动,色润如画。

    贺花容梦寐以求能有这样的气派,能穿上这样的富贵。

    她几乎是不敢置信地看着贺颖儿的背影。

    阳光下,贺颖儿头上的弄月琼花水晶簪熠熠夺目,让她目眩神迷之时,强烈地拽紧了帕子。

    三叔不是不能上京赶考了吗?

    三叔得了不是一块荒地吗?

    全村的人都说三叔这人没有福分,多年以来,一事无成。

    可现在呢?

    眼前的都是什么?

    奴仆们恭敬地跟随左右,贺颖儿装扮地像个大家小姐,一旁的大娘子精致地伺候着,问东问西,生怕冷着烫着,难受着贺颖儿。

    她眯起了眼,回头狠狠瞪向同样处于震惊之中脚步缓慢的翁桃。

    翁桃被贺花容如此一看,喝骂道:“你现在痛快了?当初我们要没把事情做得那么绝,一切好说。你看那阮文慧都什么下场!”

    贺花容被这样一斥责,也没了声音。

    翁桃平心静气,低声道:“你想要入主豪门,就算为妾,也并非那么容易。你三叔虽不是什么官员,但你看这来往之人,除了咱们村的,哪个又是出身平民?”

    贺花容看了过去,以刘夫人与赵越为首,前来之人都是贵族的气派,丫鬟随从紧随其后,生怕怠慢了主子。

    贺花容深吸了一口气,暗暗点头。

    贺心儿在坞堡里头也领了一份事,贺颖儿办起了绣纺,选了些坞堡里头会刺绣的妇人做起了时下最受欢迎的绣样。

    基本的底子弄好了,贺心儿就在其中选三五个精良的,就给签死契。

    包他们子女每年缴纳的赋税,如此,那些绣娘倒是答应地干脆。

    贺心儿虽不喜欢刺绣,但技艺也是中上,眼睛也毒辣,但凡敷衍的,连人一并给退了,一点脸面不给。

    如此,贺心儿就得了个铁面娘子的称号。

    刘夫人与刘丰异到的时候,恰巧见到贺心儿斥责其中一个态度颇为猖狂的妇人。

    “这样的东西,你也好拿出来诬人的眼?你要不想做了,早些让位置,多的是人愿意做。”

    那妇人看不得这一个十岁的丫鬟如此耀武扬威,她夫婿是坞堡内有名的相士,在姜统领麾下,着受重用。

    “你一眼就说我这好坏,指鹿为马的事我见多了,我看你这小小年纪,总是信口胡说,如何得了。”

    贺心儿笑了起来,“那我便让人来看看,什么才是指鹿为马。”

    贺颖儿含笑看着全然不知有人目睹的贺心儿杀一儆百。

    越发觉得这入了坞堡,日子才真正有趣了起来。

    贺心儿选了十数个人出来,将一份上品与那妇人的分别放在桌子上。

    “同样是一两银子买帕子,你们想要好的,就站左边,想要她的就站右边。”

    贺颖儿眯起了眼,那妇人她认识,是常远的娘子。

    常远此人很有些大才,精通天象,为人也是偏偏君子,从不苛待下层百姓。

    只不过,他这娘子张氏有些过于猖狂。

    也因为常远在坞堡内的地位,让很多人都巴结着张氏。

    不出意料,竟有五个人选择站在了那劣质的帕子那。

    贺颖儿以为心儿会恼怒,呵斥那些有眼无珠之人,却没想到心儿指着那五人道:“你们,去账房领了这个月的银钱,走吧。你,张氏,留下。”

    那五人都震惊地看向贺心儿,“大小姐,您这是什么意思?”

    贺心儿冷笑了声,“我不需要瞎子。本来如若你们指出实情,走的人就是张氏。但,既是你们没心没胆,这样的人最易出叛徒,我们贺家可要不起,便留下张氏。”

    刘夫人闻言,欢喜得拉着刘丰异的手。

    “好,好。”

    贺心儿回过头去,见到刘夫人之时也高兴,却闹着要抓贺颖儿。

    “夫人来了也不知道通知我,让夫人看笑话了。”

    贺颖儿吃吃地笑,姐妹同心,她知道贺心儿此举为何。

    贺心儿一下子开除了五人,其他留下来的人可不敢再与那张氏亲近,如此,张氏没了人巴结,被孤立起来,哪儿还敢像今日这样猖狂?

    这一招叫杀鸡儆猴,而不是指鹿为马。

    刘丰异双眼闪过丝丝亮光,贺心儿脸颊微红,少了几分洒脱,多了几分女儿之态。

    刘夫人心里有了底,高深莫测地笑了笑。

    贺家两姐妹,堪当大家主母!

    ------题外话------

    亲们,已经从医院回来了。观察观察。

    明天,恢复万更。

    欠大家的,会给大家一点一点还回来。

    希望,还爱我,我是缺钙的莫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