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巨 刺 (6)

寒川孤立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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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宝成说你借个汽车多好,栓成说这主要是想着爹能平平趴着嘛。张老师给从家里带来了厚厚的褥子,底下垫了干草。腾腾腾腾,一群人就上道儿了。用了很多年的汽道早就叫走的坑坑洼洼,拖拉机就像是在道儿上扭秧歌,甩着个屁股一样的车斗子。年轻人还行,老汉们有些顶不住了,温二趴在斗子边厢板上吐的时候,差点叫甩下去,害怕的脸都雪白。这一道儿走的,像是走了多半年。

    费了很大的事,就等到了润成醒过来才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要叫白五说,是非得给那个洞里的日本人化掉怨气才行。宝成没有听机明,说日本人没了就没了,怎么还得给他化怨气。大哥说当年有些日本人是不甘心投降给中国人的,最后就自己攮肚子的都死了。这些从润成回忆起来的日怪事也能听得出来,不过也说不准还有日本人也想回家的,看妈的最后没回去,就死在了官庄梁上的堆台梁里,几十年才叫人们发觉。

    白五想着,还是得回那个洞里去一趟。商议来商议去,最后栓成做主由他去。栓成主要是怕宝成进去了,跟白五再闹起来,到时候不是更麻烦?

    要说这秦家老大,也是见过不少日怪事的,从耀宗拾到封石的那个洞到东垴耀宗女人的死,从中学的同学摔死到家里发生的这么多日怪事。日后他威风八面叼着牙签,看着眼前那些个手下时,谁又能想见他们的秦书记年轻的时候还遇到过这些事。当然,作为一个干部。栓成跟润成不一样,他不能跟人们多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可是有些时候压力大,栓成睡到半夜叫自己睡捺住时梦见的都是年轻时候遇到的事。没人知道这个官到底是怎么了,他不说没人敢问。

    白五背着他的袋子,栓成拾掇了些用的东西。往南沿走了。一道儿上栓成要替老汉背着口袋,老汉不干。老汉说,不敢,这个口袋里的东西,有些本来就不是正经东西,有的甚至就是歪门邪道。叫你个年轻人背着,容易毁到你。

    栓成向来对这类东西是,不怕却很在意,也就不再硬要打帮了。光顾着走,没有人抬起脑袋看前头。白五跟栓成说好好干。日后我看你肯定很厉害。栓成说这是什么意思,白五说我有神眼呢。栓成看看老汉半笑着,就没有把他的话当回事。

    到了南沿,到了爹他们进去的堆台梁那里,却看不到堆台梁了。栓成看看,就是地上的一个圪洞了。堆台梁哪儿去了?栓成脱口而出,这也是愚公吓坏了老天爷,叫人给他搬走了?堆台梁说是不大。这要是闹走也不是什么容易事啊。再不是,那就只有一个说法了,这个圪洞里头的就是。这就更怪了。塌进去这么大一滩土,连个动静都没有?白五圪蹴在圪洞边上,说就是,你朝下看。

    栓成说看什么,白五说看见那个绳子头了没有。前阵你来叫我们会官庄的时候,我们就是顺着这条绳子。半出溜半吊下来的。白五拾起一疙瘩坷垃,往这个一丈多深的圪洞里头扔了下去。说这下好,再也进不去了。本来我还想进去长长见识的。给你爹寻寻排置的法子。唉,看来你爹的这个坎是难过了。

    白五起身背着手往回走,栓成跟在后头问说怎么办。老汉说,看看你爹要是能顶的住,往大医院走吧。栓成说八道沟?老汉说就八道沟那儿,医生能赶上我亲家那个七八成的总共也没几个,能用的家伙什还没有我口袋里头的多,你去干什么?他叫栓成往县城送他爹。栓成嘴里哦了一下再没说话。

    回家套了车,把爹搁在车上。牲口死活不走,宝成着急了上前去踢了几脚,借口骡子还回过身来,露出他的大板门牙,撵着咬宝成。叫宝成跑远了甩了几鞭子,骡子又跳开了。拉倒吧,就这样走在道儿上,爹还的叫折腾没了。把爹放下来,搁在平车上,弟兄两人,还有白五他们跟着,就顺着近道儿,准备到八道沟。

    白五在道儿上说,兴许是大楞身上还有什么不好的东西,叫这些牲口都感觉见了。宝成说我们都没看着听着,还不如牲口了?白五说人跟牲口一比,是开了七窍的。按理说都是个动物,算是天地间的精华。人开了七窍,反倒是不如只开了一二窍的牲口,对有些事感觉见的多了。栓成说,前几年,河东那边大地震的时候,咱们这边人都还没有什么感觉的时候,家里的鸡虫牲口就开始不好好吃食,不进窝了。是不是也是因为这个道理?白五说,就是这么回事。这人,因为长了个脑袋,会想问题了,也就想法多了。杂七八圪捣的东西多了,该想该看该听的反倒是听不到了。也就是不如牲口鸡虫了,这蓝盈盈的老天爷还是不赖的,给每个种类都有个活法。

    推着爹的栓成弟兄两人,也各自想起来自己的事。

    到了八道沟,栓成凭着自己在乡政府的关系,借到了一挂拖拉机。宝成说你借个汽车多好,栓成说这主要是想着爹能平平趴着嘛。张老师给从家里带来了厚厚的褥子,底下垫了干草。腾腾腾腾,一群人就上道儿了。用了很多年的汽道早就叫走的坑坑洼洼,拖拉机就像是在道儿上扭秧歌,甩着个屁股一样的车斗子。年轻人还行,老汉们有些顶不住了,温二趴在斗子边厢板上吐的时候,差点叫甩下去,害怕的脸都雪白。这一道儿走的,像是走了多半年。

    心急火燎的坐着跳了一道儿忠字舞的拖拉机,人们到了县城医院门口时,医院正好赶上快下班了。人家进进出出的人们,看着这三个老汉都是没个人样,还有一个在抹嘴。剩下的有个后生背着个人,从拖拉机掉头的黑烟里钻了出来。低着头都不看医院的门开了是个小门就撞了过来。直到撞到了一个推着洋车子正要着急下班的老汉身上才停下来。老汉看见没有看着宝成背上有人,揪住就不放了。宝成说大哥你背着爹进去,我正好没地方撒火呢。

    宝成说着就把爹放到大哥背上,上去对着老汉的车前轱辘就是一脚。轱辘一下子就歪倒了一边,老汉没有提防住宝成。跟着车就爬在了地上。张老师哎呀了一句,赶紧过去要拉住宝成。地上的老汉却说,老哥你怎么来了?宝成还有摁住老汉来个暴打来,老汉叫开哥了。他心说这是什么意思,给些厉害的辣麻麻,连个辈分都闹不清了。他停住后身后的人给拽到一边。宝成一看。哦,人家是叫张老师的。张老师扶起了地上的老汉,叫宝成说这是我的个同学。同学?宝成心说你个教书的,怎么还能有个医院的同学?

    不管是不是同学,反正是张老师的熟人。那也算是打水冲了龙王爷的庙。宝成赶紧给老汉扶起来车子,两条腿夹住前轱辘,使劲给把把扭正了。那个老汉听说是来看病的,说那他就迟些回家,赶紧叫病人进医院。宝成跟在后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挤进了刚刚看红火的人们,把车子给放到车棚里头。跟着进了医院。温二跟白五也进来了。

    那个老汉招呼还没下班的人们,赶紧把大楞给搁在了急救室里头,接着就把栓成他们给推了出来。栓成知道人家医院里头的规矩。宝成非要进里头看。可是人家门从里头都关上了,宝成个子不低,可是踮起脚尖也看不见,跳了好几下也没用。后来跳起来两只手把住门框,想从门上头的玻璃里看看。结果刚上去,里头就出来个人。正是那个张老师说也姓张的老汉。

    老汉一推开门。就看着门框上吊着个人,活活吓了一跳。等看机明了。就反问宝成要干什么。宝成说干什么,我想看看我爹。怎么不行?老汉说在家还没有看够,人都成这个样子也不说往过送。死了你们倒是能慢慢看了。这些话叫宝成够上火,可是没法子发出来。倒是闹得白五跟温二脸上黑一阵白一阵的,栓成说我们也是不懂,这不是最后才想见来县里。大爷你也知道,村里人来一趟县里,好几十里地的道儿,挺难。

    老汉摆摆手,说后背上那些碗口来大圆乎乎的印子是什么来,拔罐来?温二说是,就是想着给往出拔拔毒气。张老汉反问说你怎么知道他是中毒了?温二看看他亲家,白五没出声。温二说我就是瞎断的,反正是会什么法子就用什么法子呗。

    张老汉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时候。里头有人叫张主任进去。老汉进去了,看来这个老汉还是挺厉害的个人,宝成嘴里说了一句。张老师说,那是。这个人跟我在一搭念书也没几天,可是我经常接济他吃的。每天就把带的晌午饭给他分上些,所以他跟我的关系在同学里头算是很好的。

    栓成说张老师,多少回家里有事麻烦你了。张老师说我跟你爹关系不赖,我在官庄多少年了,你爹都挺招呼我的,再说我也算是半个官庄人呢。这个说法叫栓成弟兄两人都有些想哭,也不知道在家里的润成怎么样了。还有就是要考高中的进成,也不知道能不能考上。栓成想着还的给他寻人推荐,这事也是耽误不得的。

    里头的人都忙到了快半夜也才出来。最后那个张主任出来的时候,栓成看表都已经是将近十二点了。张主任说你们黑夜不要进去,我给你们寻个地处歇歇,明儿接着排置。说完就叫底下人给他们开开一件病房,叫他们吃完饭跌歇(就是歇着)。还叫食堂的师父给热了些剩饭,好歹吃了些。栓成觉见挺亏对人家的,再说吃饭不是还要用粮票吗。食堂师父没要,张主任也不要。老汉说,我老哥领来的人,说是熟人,我就得给想法子。他认得的人不能是不该救的。

    栓成心说你是个医生,还有什么人该救不救的?张主任走了,白五跟温二吃饱了,也坐拖拉机受的够呛,一人一个床睡的呼呼的。宝成也半睡下了,没脱衣裳靠着墙,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栓成说我过去看着爹,你歇着。宝成说我跟你看着吧。

    弟兄两人在爹的病房外头,宝成掏出来烟要吃。栓成说他还有心思吃烟,宝成说你不知道,我就是害糟心的时候,才想着吃根烟。在胡庄没人买东西的时候,一个人你说我做些什么好。你说爹这回要是没了怎么办?栓成说就胡球说什么,爹好好的就能没了?宝成叫大哥注意张主任出来时候说的话,当时的说法是明儿接着排置。说法跟白五说的一样的。这说明什么?

    其实栓成心里也不是很有底,本来是要进堆台梁里头看看到底是什么日怪东西咬的,可是塌的都成了一个圪洞,还怎么进去?两人在急救室外头说话,很快就说到了自己的想法。大哥说来县城上班,还是当头头。他想的是将来能在这条道儿上越走越远。宝成说自己不适合管人,也不想叫人管着。尤其是他也看机明了,以后不是说论成分的那些年了,只要多挣些钱,就是有本事的人。

    到了天快发白的时候,弟兄两人困的实在是不行,都有些睡着了。靠着墙坐着的宝成头一歪磕到了地上,醒了。他看看房子跟前,什么人也没有。他推醒大哥,说刚刚是不是有人来过。大哥说大半夜哪有人,不就是咱们两个人吗?宝成说肯定是有人来过,你看,地上本来是湿拉拉的露水有一层的,可是有条条,就是干的。

    栓成看看就是,湿的地处颜色就是深的。干的地处是有什么盖住了,宝成突然想起来,我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有个老汉路过,手里不知道是提溜着个什么,像是尿盆。走道儿都忽摇,他过来的时候倒像是跟我说,不要在医院里头瞎呆着。该回家回家去。

    大哥说还有人路过?他不相信,可是道儿上的印儿是怎么回事。这是在雾水下来的时候,有什么给遮住了才这样的。就算是有人路过,也是脚印罢了,总不能遮住这么长一条条啊。两人脑子越想越乱,浑身上下冰凉,一直到阳婆爷出来后晒在身上才感觉见些暖和。地上的印子慢慢干了。那个张主任来的倒是挺早,他一看就知道这两个后生在外头看了他爹一黑夜,心说他爹倒是有两个好小子。

    宝成上去问了一句,这大早还有个老汉出来倒尿盆?没想见,张主任说,尽是胡球说,你看见什么了。宝成说我看见了个老汉,还跟我说不要瞎在医院,叫我回家。张主任脸色更变了,说你是梦见了吧。宝成想想,大概就是自己梦见了,不过就算是梦见了,老汉也用不着这样吧!

    老汉发了一顿脾气,看那样子,本来是要进去看大楞的,这阵也不去了,扭身走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