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灵魂枷锁

祈言誓约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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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得近了,凯瑟琳才发现,乌鲁的背上竟有一道伤口,那伤口并不大,溢出的血迹也已经干涸,但衬托着纯白色的院服,却显得有些狰狞。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凯瑟琳走到两人之间,小心翼翼地问道,见到那道伤口后,她更加不敢妄下定论了。

    凯瑟琳的声音终于惊醒了阿尔娃,她看了看乌鲁,又看了看凯瑟琳,惨白的唇微微张开:“我还以为自己要死了,他……噗!”

    她似是想要说些什么,但话未出口,却猛地吐出一口鲜血来,她的上身因此而挺直,恶魔之书骤然滑落,露出了她胸侧的一道伤口,那伤口犹如剑伤,但边缘泛白,毫无血色,显是已经被恶魔之书吸收干净。

    凯瑟琳心中一惊,连忙跑到她面前,将乌鲁的视线挡住的同时,她迅速从黑发中拉出九根青丝,九弦青丝琴尚未完全显形,周围的木元素已经集聚而来,瞬间化为浓郁的生机涌入阿尔娃的体内。

    就见到那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而阿尔娃的脸也逐渐恢复了血色,她抬手抹去嘴角残留的血迹,视线越过凯瑟琳定格在乌鲁的脸上,眼神中充满了恐惧。

    凯瑟琳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见阿尔娃的伤口愈合后,就脱下身上的外套,轻柔地盖在阿尔娃的身上,然后才偷偷地看向乌鲁,其实此时她的心中也有些心虚,因为是她毕竟在阿尔娃的事上欺骗了乌鲁。

    却见到乌鲁瞪着眼睛,半张着嘴,似乎被什么东西所震惊了,直到数秒后才反应过来。

    “发生了一些误会。”乌鲁在凯瑟琳的注视下有些慌乱,刚刚发生的事情有太多东西不能告知他人,他试图用“误会”来掩饰过去。

    但这样的话显然不足以用来敷衍凯瑟琳。

    “对,只是发生了一些误会,现在已经没事了。”阿尔娃却在这时接口道,“先前我被他发现了。他不知道我是谁,我们就打了起来,不过现在已经讲明白了,他真的很厉害……”

    凯瑟琳张了张嘴,也不好再问什么。

    “我现在很虚弱,你先帮我扶到卧室里吧。”阿尔娃又道,凯瑟琳无奈,只好扶着她缓缓离开了书房。

    等两人的身影消失在门口,乌鲁绷紧的神经顿时舒缓了下来,他并不担心阿尔娃会将三头黑影的存在泄露出去。事实上刚刚阿尔娃第一次开口时。就是想向凯瑟琳道出缘由来。但是她显然失败了,还因此遭到了反噬。

    乌鲁刚刚之所以感到震惊,就是因为他“听”到了阿尔娃想要说的话,那句被迫停下的原话是:“我还以为自己要死了。他操纵三个头的黑影封锁了这里的空间,那三个头太可怕了,我差一点就被他杀死了!”

    忽然乌鲁心中一动,脑中又响起了阿尔娃的话:“刚刚他的精神力突破到了外视的境界,我不小心露出破绽被发现,然后就被一记指尖寸光打破了阴影状态。我有些气不过,就想要戏弄一下他,没想到交手之后完全不是他的对手,我一个术法境第四层的神师居然输给了一个脉络境的神侍……”

    “你的小情郎真厉害。我再也不会招惹他了……”

    “噗……没事,只是吐出淤血而已……”

    “没想到用手写也会遭到反噬……”

    “真的没事,他是好人……我这是在说些什么……”

    ……

    这其中有些话是直接说出来的,有些话却是在即将说出口时,触碰到某种限制而引起反噬。唯一相同的是所有的话都与乌鲁有关的……

    乌鲁弯腰捡起恶魔之书,从手指触碰到恶魔之书开始,他就明白了那限制到底是什么。

    只要是他不想让阿尔娃说出去的话,她都不可能说出去,就算是用手写,从侧面去迂回表达,也不可能成功,因为一旦有那个念头,捆缚在她灵魂上的枷锁便会给予她惩戒!

    乌鲁凝神看着恶魔之书的封皮,这一面封皮是纯黑色的,原本存在的鎏金大字“恶魔诱惑”依旧没有踪迹,但他却仿佛能够看到,那四个字正在对着他张牙舞爪。

    “原来如此,她在绝望的关头接受了恶魔的诱惑,与恶魔之书签下了恶魔契约,用灵魂与恶魔之书交换了生存下去的希望……”

    乌鲁猛的一拍恶魔之书,就见到一条若隐若现的虚影从封皮之中钻出,那虚影被五条锈迹斑斑的铁链锁住四肢、脖颈,铁链的另一头则没入了恶魔之书中,如今正在不断地挣扎,但却徒劳无功。

    即便是虚影的轮廓有些模糊不清,但乌鲁却能确定,这正是阿尔娃的灵魂,虽然并非全部,却至少是灵魂的核心部分。

    “这果然不是什么正常的器具……”

    看到虚影那不断扭曲的脸庞,乌鲁脸色逐渐阴沉了下来,他能够感觉到只要自己愿意,就能通过这灵魂枷锁来强迫阿尔娃行他所愿之事,但这却并非他所愿。

    他缓缓用指尖在封皮上勾勒出那四个大字,脑中的思绪却在不断翻滚。

    恶魔之书能像神像一样储存信仰之力,又能像神像一样签订契约,只是那契约却是与人类为对象,以灵魂为代价的恶魔契约。

    不过他如今却并不知道该如何与人签订恶魔契约,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除……

    而三头黑影为何在关键时刻消失,又将身体控制权还给了他,他也有所猜测,估计是阿尔娃与恶魔之书签订了恶魔契约,因此她被那三头黑影默认为“自己人”,也就是“不能杀之人”,大约便是如此。

    如果没有与其签订恶魔契约,就算是恶魔之书也挡不住那三头黑影的意志,如果三头黑影真的想要杀了阿尔娃,那么绕过恶魔之书的阻挡,从而下手的方法一定不计其数。

    这样想来,恶魔契约的存在到底是应该还是不应该,阿尔娃的抉择到底是对还是错,就很难说得清楚。

    这其中必然存在着无尽的矛盾。

    脑中依旧有阿尔娃的声音不断反馈过来,乌鲁听得有些心烦,干脆一把掐断了那种联系,反正只要他不想要她说出来的事情,她都不可能说出去。

    花了大约一个小时才将思绪理清,乌鲁洗了洗搅拌棒,开始继续那第九副药剂的熬炼,他需要借此来让自己恢复平静。

    如果说他以前尚不能定论那右眼所藏之物的好坏,那么亲眼看到三头黑影,并接收到那段信息后,他终于能够确定它的存在是一个巨大的隐患,是会将他引入堕落深渊的魔物!

    然而它救了他许多次的事实,又是确凿无比,这让他心中很是矛盾,到底该如何看待它?

    随着时间的流逝,第九副药剂终于配置完好,乌鲁轻轻晃动着试管,看着其中澄澈透明的药液,静静地等待着含霜粉药瘾的发作。

    等药瘾终于发作后,他一口喝下药剂,惊喜地发现心中的渴望正在不断消退。

    约摸半分钟后,乌鲁拿出第十副药剂配方,再次开始了配置的过程。

    能够暂时性地驱散药瘾只是第一步,只有在三个小时后,药瘾依旧没有发作,才能证明这药剂正是解药。

    在此之前,这三个小时的时间自然不能浪费,如果三个小时后药瘾再次发作,就必须要喝下第十副药剂了。

    另一边,阿尔娃努力编造着各种理由,她其实很想将真实情况告诉凯瑟琳,但每当那个念头升起时,心中就会一阵绞痛,而试图说出真相来时,则会直接遭受反噬吐出一口鲜血来。

    反复几次后,她终于想起了与恶魔之书签订契约的那一刻,当时她正沉沦在尸山血海的幻境之中,心中只剩下绝望和恐惧,而恶魔之书则正好乘机而入,诱使她在灵魂的自由和生命的存在中作出了抉择。

    她最终选择了后者。

    不过在清醒过来后,她一度以为那不过是幻境中的一幕,或者说本能地不想认为那是真实的……

    但现在已经到了不得不相信的时刻,她终于明白自己的灵魂已经被紧紧地攥在恶魔的手中,而那恶魔,显然就是被她窥视了三天多的乌鲁!

    既然真相必须被掩埋,那么就需要谎言来修饰,有了这个觉悟,她才开始编造谎言,因为她心中依旧充斥着对恶魔的恐惧,甚至将那三头黑影,幻想成了乌鲁的本来面目。

    至于与恶魔签订契约所产生的罪恶感,她则是丝毫没有,因为她从来没有信仰过神明。

    身为神眷者,却不信仰神明,虽然很难想象,但这却是事实,当日初入耶鲁神学院时仅存的一点虔诚之心,也在这三年内消耗跆尽。

    “大不了……我改信恶魔吧?”阿尔娃咬了咬牙,眼神闪烁不断。

    在这样的情况下,她的谎言自然破绽百出,但凯瑟琳却选择了相信,并非是真的相信她编造的事实,而是相信阿尔娃有她不能说的理由,就像她没有准备去向乌鲁问清楚一般。